中国近/现/当代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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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在瓶子里的幸福红袖添香本书是我国著名原创文学网站红袖添香建立8年以来的精选,从8年间发表在网站的各类文章进行挑选,分为四册出版,本册为散文卷。本书是《绽放——红袖8年精选集》的一种,共收散文17篇。本书所收17篇作品的主题主要以情为主,包含爱情,如《开过诗经的老式火车》等;亲情,如《妈妈》《舅舅》等;其他的感情,如《嘎子不是一条狗》等。同时还有游记,如《西溪上的春愁》《山中淡漠几笔》;还有关于人生的感悟,如《我一生的第一百件事》。本册所选17篇作品,深切地表达了人与人、人与物之间的感情,比如对于父母的感恩之情,对于亲戚朋友的深厚情谊,对于爱人的眷恋,对于万事万物的感悟,等等。这17篇作品,均出自不同的作者之手,有的文字饱含深情,催人泪下;有的文字轻松幽默,充满机智;还有的文字旁征博引,内容丰富,各有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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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次第开放程然著一个寻求生命真相的年轻人,历经十年的心路历程,在无数个挣扎成长的暗夜里,不放弃对心灵的内视和自省,不放弃对青春的忠实考问,细细笔耕出一片别样的田园。她宛如一个你所熟识的朋友,向你完全信任地敞开心扉,让你看到她向善的愿望和努力。其文既有独特的视角,亦有对生命的真诚尊重。我在红尘里行路,有着自己的负累和任务。很多时候,律宗尼师们带给我的一切成了我灵魂的一个烙印。虽然这身躯被万物、被缘法暂时役使着,但烙印不会消失,它将永在。它告诉我,吾师们勇猛精进,直上孤峰顶,在地风卷云舒的天之尽头,有莲花灯座千万朵,朵朵曼妙,洒下世间。我是后辈,笨鸟一只,虽不擅飞翔,却愿跟随,慢些迟些,终将展翅……作者简介: 程然,笔名兰若与晚虫,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毕业,编剧。曾担任电视导演七年,后专事写作。作品有:电影《天使维拉》、电视连续剧《不共戴天》、《花欲燃》、《冰火焰》、《大敦煌》等。贺岁剧《梦想成真》、《春天来吧》。担任导演的纪录片《12个爸爸妈妈》、《洪灾后的人口反思》等曾获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专题节目一等奖,人口新闻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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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想录》巴金著《随想录》第三集编成,收《随想》三十篇,我也给这一集起了一个名字:《真话》。近两年来我写了几篇提倡讲真话的文章,也曾引起不同的议论。有人怀疑“讲真话”是不是可能。有人认为我所谓“真话”不一定就是真话。又有人说,跟着上级讲,跟着人家讲,就是讲真话。还有人虽不明说,却有这样的看法:“他在发牢骚,不用理它们,让它们自生自灭吧。我钦佩最后那种说法。让一切胡言乱语自生自灭的确是聪明的办法。我家里有一块草地,上面常有落叶,有时刮起大风,广玉兰的大片落叶仿佛要“飞满天”。风一停,落叶一片也看不见,都给人扫到土沟里去了。以后我到草地上散步也就忘记了有过落叶的事。我一向承认谦虚是美德。然而我决不愿意看见我的文章成为落叶给扫进土沟里去。但是文章的命运也不能由我自己来决定。读者有读者的看法。倘使读者讨厌它们,那么不等大风起来,它们早已给扔进垃圾箱去了。我也曾一再声明:我所谓“讲真话”不过是“把心交给读者”,讲自己心里的话,讲自己相信的话,讲自己思考过的话。我从未说,也不想说,我的“真话”就是“真理”。我也不认为我讲话、写文章经常“正确”。刚好相反,七八十年中间我犯过多少错误,受到多少欺骗。别人欺骗过我,自己的感情也欺骗过我。不用说,我讲过假话。我做过不少美梦,也做过不少噩梦,我也有过不眠的长夜。在长长的人生道路上我留下了很多的脚印。我的《文集》,我的《选集》,都是我的脚印。我无法揩掉这些过去的痕迹,别人也不能将它们一下子涂掉。我的生命并未结束,我还要继续向前。现在我的脑子反而比以前清楚,对过去走过的路也看得比较明白。是真是假,是正是错,文章俱在,无法逃罪,只好让后世的读者口诛笔伐了。但只要一息尚存,我还有感受,还能思考,还有是非观念,就要讲话。为了证明人还活着,我也要讲话。讲什么?还是讲真话。真话毕竟是存在的。讲真话也并不难。我想起了安徒生的有名的童话《皇帝的新衣》。大家都说:“皇帝陛下的新衣真漂亮。”只有一个小孩子讲出真话来:“他什么衣服也没有穿。”早在一八三七年丹麦作家汉斯·安徒生就提倡讲真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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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想录》巴金著《随想录》第五集三十篇写成,我给这个集子起了一个名字:《无题》。三十篇“随想”篇篇有题目,收在一起我却称它们“无题”。其实我只是借用这个名字说明:绝非照题作文。我常常写好文章才加上题目,它们不过是文章的注解,所以最初三十篇《随想录》发表时,并没有小标题。那还是一九七八年年底的事,已经过了八年了,当初预定五年写成的书,到今天才勉强完成,更没有想到一九八二年起我又患了病。有人不相信我有病,他们认为我的生命力很强,经受十年的折磨后还可以精力充沛地做许多事。的确还有许多事留给我做,可是一旦生病,我就什么都完了。我真的生了病,而且不止一种病,一九八二年是我生病最多、最痛苦的一年,接着一九八三年又是我治病、养病的一年。这些情况在前一个集子(《病中集》)里我已经讲过了。当时的困难比我在书中写的多,但想到“文革”十年的遭遇,我却又乐观起来。(只要“文革”不再来,我什么都不怕!)朋友们劝我少写或者不写,这是他们对我的关心。的确我写字十分吃力,连一管圆珠笔也几乎移动(的确是移动)不了,但思想不肯停,一直等着笔动。我坐在书桌前干着急,慢慢将笔往前后移,有时纸上不出现字迹,便用力重写,这样终于写出一张一张的稿子,有时一天还写不上两百字,就感觉快到了心力衰竭的地步。我写以上这些话无非说明我的“随想”真是一字一字地拼凑起来的。我不是为了病中消遣才写出它们;我发表它们也并不是在装饰自己。我写因为我有话要说,我发表因为我欠债要还。十年浩劫教会一些人习惯于沉默,但十年的血债又压得平时沉默的人发出连声的呼喊。我有一肚皮的话,也有一肚皮的火,还有在油锅里反复煎了十年的一身骨头。火不熄灭,话被烧成灰,在心头越积越多,我不把它们倾吐出来,清除干净,就无法不做噩梦,就不能平静地度过我晚年的最后日子,甚至可以说我永远闭不了眼睛。我在“随想”中常常提到欠债,因为我把这五本《随想录》当作我这一生的收支总帐,翻看它们,我不会忘记我应当偿还的大小债务。能够主动还债,总比让别人上法庭控告、逼着还债好。帐是赖不掉的。但是这些年我们社会上有一种“话说过就忘记”的风气。不仅是说话,写文章做事也都一样,一概不上帐,不认帐。今天发表文章骂你是“反革命”,过一年半载同你见面又握手言欢,好象什么话也不曾说。所以有些朋友听我说起偿还欠债,反而觉得这是多此一举。他们说又不是你犯了大错,应该算清总帐的时候,何必管那些事情?有人看见我常常纠缠在一些功过是非上,为过去一些表态文章责备自己,就劝我不要太认真,他们说你看报刊评论员经常写文章叫人说真话,讲东论西,谈天说地,仿佛一贯正确,从未记帐认帐,好象我讲出来就是真话,你只要唯唯诺诺,万事大吉。这样说过就算,岂不十分干脆?我的回答是:过去即使我习惯于跟着别人走,但做一个作家既不是高人一等,也不能一辈子人云亦云,我总得讲几句自己的话,何况我就只有这末一点点时间,就只有这末一点点篇幅。大家高谈阔论有什么用,倘使不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我劝过朋友,要把心交给读者,我责问自己:究竟讲过多少真话?!我应当爱惜手边的稿纸和圆珠笔,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浪费的了。读者也不想多听老人的唠叨,我必须用最后的言行证明我不是一个盗名欺世的骗子。我们这一代人的毛病就是空话说得太多。写作六十几年,我应当向宽容的读者请罪。我怀着感激的心向你们告别,同时献上我这五本小书,我称它们为“真话的书”。我这一生不知说过多少假话,但是我希望在这里你们会看到我的真诚的心。这是最后的一次了。为着你们我愿意再到油锅里受一次煎熬。是真是假,我等待你们的判断。同这五本小书一起,我把我的爱和祝福献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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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集巴金 著我按照预定计划将在香港《大公报》上连载的《随想》三十篇(第三十一至第六十)和附录一篇(《我和文学》)编成一个集子,作为《随想录》第二集。新的集子有它自己的名字:《探索集》。我给第二集起名《探索》,并无深意,不过因为这一集内有五篇以“探索”为名的“随想”。其实所有的“随想”都是我的探索。《随想录》的每一位读者都有权发表自己的意见。当然我也可以坚持我的看法。倘使我的文章、言论刺痛了什么人,别人也有权回击,如果乱棒齐下能打得我带着那些文章、言论“自行消亡”,那也只能怪我自己。但要是棍子打不中要害,我仍然会顽强地活下去,我的“随想”也决不会“消亡”。这一点倒是可以断言的。最近有几位香港大学学生在《开卷》杂志上就我的《随想录》发表了几篇不同的意见,或者说是严厉的批评吧:“忽略了文学技巧”、“文法上不通顺”等等,等等。迎头一瓢冷水,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它使我头脑清醒。我冷静地想了许久,我并不为我那三十篇“不通顺的”《随想》脸红,正相反,我倒高兴自己写了它们。从我闯进“文坛”的时候起,我就反复声明自己不是文学家,一直到今年四月在东京对日本读者讲话,我仍然重复这个老调。并非我喜欢炒冷饭,只是要人们知道我走的是另一条路。我从来不曾想过巧妙地打扮自己取悦于人,更不会想到用花言巧语编造故事供人消遣。我说过,是大多数人的痛苦和我自己的痛苦使我拿起笔不停地写下去。我爱我的祖国,爱我的人民,离开了它,离开了他们,我就无法生存,更无法写作。我写作是为了战斗,为了揭露,为了控诉,为了对国家、对人民有所贡献,但决不是为了美化自己。我写小说,第一位老师就是卢骚(梭)。从《忏悔录》的作者那里我学到诚实,不讲假话。我写《家》,也只是为了向腐朽的封建制度提出控诉,替横遭摧残的年轻生命鸣冤叫屈。我不是用文学技巧,只是用作者的精神世界和真实感情打动读者,鼓舞他们前进。我的写作的最高境界、我的理想决不是完美的技巧,而是高尔基草原故事中的“勇士丹柯”——“他用手抓开自己的胸膛,拿出自己的心来,高高地举在头上”。五十多年来我受到好几次围攻,“四人帮”烧了我的作品,把我逐出了文艺界。但他们一倒,读者们又把我找了回来,那么写什么呢?难道冥思苦想、精雕细琢、为逝去的旧时代唱挽歌吗?不,不可能!我不会离开过去的道路,我要掏出自己燃烧的心,要讲心里的话。我要履行自己的诺言,继续把《随想录》写下去,作为我这一代作家留给后人的“遗嘱”。我要写自己几十年创作的道路上的一点收获,一些甘苦。但是更重要的是:给“十年浩劫”作一个总结。我经历了十年浩劫的全个过程,我有责任向后代讲一点真实的感受。大学生责备我在三十篇文章里用了四十七处“四人帮”,他们的天真值得人羡慕。我在“牛棚”的时候,造反派给我戴上“精神贵族”的帽子,我也以“精神贵族”自居,其实这几位香港的大学生才是真正高高在上的幸福的“精神贵族”。中国大陆给“四人帮”蹂躏了十年,千千万万的人遭受迫害,国民经济到了崩溃的边缘,三代人的身上都留着“四人帮”暴行的烙印……难道住在香港和祖国人民就没有血肉相连的关系?试问多谈“四人帮”触犯了什么“技巧”?在今后的《随想》里,我还要用更多的篇幅谈“四人帮”。“四人帮”决不止是“四个人”,它复杂得多。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很清楚,甚至到今天我还在探索。但是,我的眼睛比十多年前亮多了。十年浩劫究竟是怎样开始的?人又是怎样变成“兽”的?我总会弄出点眉目来吧。尽管我走得慢,但始终在动;我挖别人的疮,也挖自己的疮。这是多么困难的工作!能不能挖深?敢不敢挖深?会不会有成绩?这对我也是一次考验。过去的十年太可怕了!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不允许再发生那样的浩劫。我一闭上眼睛,那些残酷的人和荒唐的事又出现在面前。我有这样一种感觉:倘使我们不下定决心,十年的悲剧又会重演。如果大家都有洁癖,不愿意多看见“四人帮”的字样,以为抱住所谓“文学技巧”就可以化做美女,上升天堂,那么任何地方都会出现“牛棚”,一张“勒令”就可以夺去人的一切权利。极左思潮今天还不能说就没有市场,在某些国家人们至今还不明白我们怎样度过那十年的浩劫。我对一位日本作家说,我们遭受了苦难,才让你们看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据我看,他不一定就看得十分清楚,而且我们也不曾对他们解释明白。两年前外国朋友常常问我:“‘四人帮’不过四个人,为什么有这样大的能量?”我吞吞吐吐,不曾正面回答他们。但在总结十年经验的时候,我冷静地想:不能把一切都推在“四人帮”身上,我自己承认过“四人帮”的权威,低头屈膝,甘心任他们宰割,难道我就没有责任!难道别的许多人就没有责任!不管怎样,我要写出我的总结。我准备花五年的工夫,写完五本《随想录》。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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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想录》巴金著山窝子里,天黑得早。从一块一块碎石板铺成的街面上,眯眼儿一看,高高低低的瓦槽,短墙头,以及街外纵横交错的土路,田地,河岸漠漠的沙滩,一丝一缕袅袅升腾的白气,渐渐地软下去,看不见了。但是,风没有起,暑热不能杀去,傍晚又出现了异常的沉闷。三只的、五只的狗,依旧懒懒地卧在街后坡根人家的照壁下,踢也踢不走,舌头吐着,不能恢复那种交配时期为争夺情爱而殊死厮咬的野蛮。 河湾的大崖,黑得越发庄重。当夕阳斜斜地一道展开在河面上,波光水影就反映在了崖壁,万般明灭,是一个恍惚迷离又变幻莫测的神奇妙景;现在,什么也没有。成千上万只居住在崖洞里的鸽子,不能为着那奇异的光影而继续激动,便焦躁不安地在河面上搅动起一片白点;白点慢慢变灰,变黑,再就什么也不复辨认,只存在着"咕咕"、"唧唧''的烦嚣。夜的主体站在了天地之间,一切都沦陷人沉沉的黑暗中去了。 我年过七十,工作的时间不会多了。在林彪和"四人帮"横行的时候,我被剥夺了整整十年的大好时光,说是要夺回来,但办得到办不到并没有把握。我不想多说空话,多说大话。我愿意一点一滴地做点实在事情,留点痕迹。我先从容易办到的做起。我准备写一本小书:《随想录》。我一篇一篇地写,一篇一篇地发表。这些文字只是记录我随时随地的感想,既无系统,又不高明。但它们却不是四平八稳,无病呻吟,不痛不痒,人云亦云,说了等于不说的话,写了等于不写的文章。那么就让它们留下来,作为一声无力的叫喊,参加伟大的"百家争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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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宗爱菊开那夜七宗爱,七桩事,百般变幻,演绎着同一心肠。菊开那夜以独到犀利的视角、成熟唯美的笔触,将七种爱情状态淋漓演绎:悦、贪、慢、痴、惑、灭、赏。桩桩件件,无不直抵现代人暧昧、复杂、混沌、挣扎的心灵。对于被爱困扰的现代人来说,《七宗爱》借你一双慧眼,让你在纷繁尘世中认清爱情真谛。爱,究竟是愉悦还是疼痛?爱,究竟是原罪还是宗教?爱,就是我们的宗教,每个人都在寻寻觅觅,每个人都无法摆脱宿命。爱是极有杀伤力的,它使人哭,使人苍老,使人不欲存活。有爱就会有伤害,没有伤害的,不是真正的爱……痛苦比快乐更能侵入骨髓,更能持久地占据着内心,更有颠覆力……爱是有的,天长地久是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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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青音青音她喜欢静静地把自己藏在话筒的背后,轻轻地用她那独特的声音默默地做你的空中之友。做了六年的节目,在《情感世界》将要改版的时候,她写了本书。六年来,她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下,第一次拿出自己的照片,第一次讲述她和广播那曲折的不解之缘,第一次回忆那个叫青音的小女孩的童年,第一次拿起笔写写心情,写写经历,写写身边的同事朋友。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回忆和总结。除了她自己,她身边的专家、朋友,他们帮她写出了他们眼中的青音……。也许对于渴望了解主持人在话题背后的真实世界的读者来说,这是一条个人成长道路对于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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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想录》巴金著山窝子里,天黑得早。从一块一块碎石板铺成的街面上,眯眼儿一看,高高低低的瓦槽,短墙头,以及街外纵横交错的土路,田地,河岸漠漠的沙滩,一丝一缕袅袅升腾的白气,渐渐地软下去,看不见了。但是,风没有起,暑热不能杀去,傍晚又出现了异常的沉闷。三只的、五只的狗,依旧懒懒地卧在街后坡根人家的照壁下,踢也踢不走,舌头吐着,不能恢复那种交配时期为争夺情爱而殊死厮咬的野蛮。 河湾的大崖,黑得越发庄重。当夕阳斜斜地一道展开在河面上,波光水影就反映在了崖壁,万般明灭,是一个恍惚迷离又变幻莫测的神奇妙景;现在,什么也没有。成千上万只居住在崖洞里的鸽子,不能为着那奇异的光影而继续激动,便焦躁不安地在河面上搅动起一片白点;白点慢慢变灰,变黑,再就什么也不复辨认,只存在着"咕咕"、"唧唧''的烦嚣。夜的主体站在了天地之间,一切都沦陷人沉沉的黑暗中去了。 我年过七十,工作的时间不会多了。在林彪和"四人帮"横行的时候,我被剥夺了整整十年的大好时光,说是要夺回来,但办得到办不到并没有把握。我不想多说空话,多说大话。我愿意一点一滴地做点实在事情,留点痕迹。我先从容易办到的做起。我准备写一本小书:《随想录》。我一篇一篇地写,一篇一篇地发表。这些文字只是记录我随时随地的感想,既无系统,又不高明。但它们却不是四平八稳,无病呻吟,不痛不痒,人云亦云,说了等于不说的话,写了等于不写的文章。那么就让它们留下来,作为一声无力的叫喊,参加伟大的"百家争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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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祭王蒙著对于作者——青春就是革命,就是爱情,就是文学,也就是苏联。游历苏联是一次灵魂的冒险。因为再没有第二个外国像这个国家那样在作者少年时代引起过那么多爱、迷恋、向往,后来提起它来又那么使作者迷惑、痛苦乃至恐怖。苏联解体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大国的立、破、兴、衰,人类的相当一部分在这块广袤的土地上所进行的实验的英勇、荒唐、恐怖、富有魅力与终未成功;个中的经验教训,爱爱仇仇,则会长久地留在人们的记忆中,留在史册上,警戒着并且丰富着人类文明,使人类变得更加聪明与成熟。本书收录了纪实性的见闻以及作家对苏联文学、音乐、绘画等的认识。全书最有意思的部分是结尾一篇既像小说又像散文的《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叙述了从20世纪50年代到90年代,主人公与苏联专家相爱分离重逢的故事。有俄国朋友告诉我:苏联是为了失败而不是为了成功而出现在历史上的,不可以再怀念苏联了。我无意参加对于苏联“亡党亡国”的历史学政治学社会学研讨。我不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专家。我只是敢于面对现实的伟大邻居俄罗斯,同样敢于面对曾经那样红火过友好过与仇恨过头疼过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面对他的威震地球与终于解体……就像面对青春,面对自己的灵魂,面对自己的经历,面对自己的美与丑,面对自己的善与罪,褒与罚,年轻与衰老一样。面对,记下,并且说出,这就是这一本《苏联祭》的由来,这首先是我的心史,这是一个当初的小青年的见证:折射着风云变化,爱恋着伟大的祖国与邻邦。谨以此书迎接与纪念二○○七——苏联十月社会主义革命九十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