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威廉·布朗

二 威廉·布朗

1894年4月21日

人们对《大不列颠田园诗》 ( Britannia􀆴s Pastorals)的作者群起而攻之,他们的吹毛求疵令人昏昏欲睡。这种批评既妙不可言又和蔼可亲,你可能又会重新振作精神,从自己昏昏欲睡的地方开始阅读,心情愉悦地继续吹毛求疵之旅,既不为自己的睡眼蒙眬而感到羞愧不已,也不会把其当成诗人的错。或许威廉·布朗( William Browne)是我们文学中最为悠闲自在的一个人。他生活得如闲云野鹤,写作也是潇洒从容,毫无疑问,离世时也是那么舒适安逸。尽管他在写作所有马里那的故事时都是坐着创作的,但是我们在阅读他的作品时最好不要坐着一口气读完。他拿起笔来就进行创作:当他感到疲惫不堪时,他就躺到床上睡觉,犹如一个理智的人;当你读阅读时,如果你感到疲惫不堪,他希望你也能像他一样躺下来休息。

他大约于1590年出生在德文郡( Devon)的塔维斯托克( Tavistock),性情温和而敏感。他一生都对自己的出生之地都怀着一种特别的眷恋之情。从塔维斯托克文法学校( Tavistock Grammar School)毕业以后,他进入到牛津大学( Oxford)的埃克塞特学院( Exeter College)学习,这个学院是英国西南部古老的学院。之后,他又进入到克利福德法学院( Clifford􀆴s Inn)和伦敦内殿法律协会( the Inner Temple) 。当他只有二十三四岁的时候,他的结发妻子去世。直到1628年,他度过自己那魅力无穷的而立年华以后,他才和一位夫人结婚,开始了第二次婚姻,过着平静悠闲的生活。他的最新传记作者A.H.布卢恩( Bullen)先生说,“他似乎通过某种方式获得了一种谦逊的能力,这使得他对那些烦恼之事有一种免疫能力,而这种烦恼之事常如大山压在作家们的心头。”他的第二位妻子还给他带来了一大笔丰厚的嫁妆。再婚之前,他又重返埃克塞特学院,给年轻的罗伯特·道墨尔( Robert Dormer)做导师。后来,道墨尔成了卡那封郡伯爵( Earl of Carnarvon),在纽布瑞( Newbury)战争中殒身。他交际广泛,那些大学校友对他深为爱戴和尊敬,他所处的大学在所有公立大学中被誉为云集了大批在文学与哲学颇有造诣的人才。彭布鲁克伯爵(Earl of Pembroke)威廉·赫伯特( William Herbert)对他甚为赏识,奥布里( Aubrey)把赫伯特称之为“他那个时代空前绝后的文学赞助人米西奈斯( Mæcenas) ”,对他深为推崇。克拉伦登( Clarendon)评价他说,“他是一个伟大的爱国者,他信仰和支持宗教与正义,只有坚持这些原则的人,他才与他们交往。”这从另一方面颂扬了诗人的品格。维尔顿( Wilton)是赫伯特的故乡,他在那儿家喻户晓。再婚以后,他搬到杜金( Dorking),在那儿定居下来。在1645年或者1645年之前,他去世。当局于1645年11月给他的遗孀致信慰问,称赞他为“萨里郡( Surrey)杜金地区已故的绅士。”但是,杜金或者豪士姆( Horsham)并没有他的死亡登记证明:或许他的遗骨埋葬在自己深爱的德文郡。有一个叫威廉·布朗的人于1643年3月27日埋葬在塔维斯道科,这个人是不是我们所说的人,我们拿不准。布卢恩( Bullen)说,“从塔维斯道科( Tavistock)到威尔顿和杜金,很少有诗人能像他那样经过人生的安静旅途以后,最终到达了极乐世界。”

无论他的生活还是他的诗歌都是那么安静自然、悠然自得。正如他所说的,他是从斯宾塞和锡德尼( Sidney)学习艺术的;他将现成的东西拿过来,所有田园诗约定俗成的规则和现有的诗歌都成了他吸收的对象——情郎为无情无义的仙女而憔悴,仙女因铁石心肠的情郎而寡欢;羊圈、乡村舞蹈、宴会、花冠、同心结;臆造的怪物时时威胁着少女的童贞;纯真的少女出人意料地遭受着磨难,但总会有人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这个人不是碰巧赶到的牧羊人,就是恰巧碰到河神,要不就是恰好地动山摇;每到关键时刻,意外事件总是接二连三,不断地从故事主干上岔出来,沉溺于无休无止的繁枝末节之中。美人总是对突如其来的拥抱躲躲闪闪,从不急切地与笑容满面的人调情,或者迫不及待地用最动人的语言向人描绘自己的苦难历程。为什么她要着急?这不过是温文尔雅、令人愉快的装腔作势;当玛莉娜( Marina)和多尔顿( Triton)疲惫不堪,他们就袖手旁观,注视着其他人的言行,菲达( Fida)和瑞蒙德( Remond)深深吸了一口气,等待着其他人物的出现。当故事行将结束之际,而实际上并没有收尾。如果他疲惫不堪,叙述将会到此为止;或者当机立断或者适时而止。当特里顿( Triton)移开巨石,将玛莉娜从饥饿之洞拯救出来以后,玛丽娜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我敢确定的就是我不知道。尽管诗歌长达370页,但是我只能跟着她的冒险经历到此为止(非常抱歉,我没有书就进行了故事概括)。这就意味着我对她非常感兴趣吗?我一点兴趣也没有。我非常乐意再也听不到关于她的事情。我们为赛拉迪尼( Celadyne)的改变而悲叹不已——尽管“改变”是个感情太强烈的词。如果作者愿意的话,他能轻而易举地连续数小时为玛莉娜编造出更多的历险故事。如果他不愿意的话,那也行。

那么,《大不列颠田园诗》这部作品究竟是毫无用处还是有点微不足道的功劳?一点也不:因为阅读这些作品是一个连续不断、温馨可人的过程。首先,看到一位文质彬彬的君子独自享受生活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用乔治·赫伯特( George Herbert)那措辞优雅的话来说,布朗的诗“意味隽永”,独一无二,尽管他在表达时并没有那么铁板钉钉——

我独自吟唱,轻轻走过,

时光慢慢流逝,乐师正在演奏;

我独自哀叹——

实际上,除了威瑟之外,当时还没有人能把诗歌写得如此趣味盎然:尽管威瑟( Wither)在写作诗歌表示自己的满意时,语调深沉——

当众人皆孤独时,我的孤独却微不足道,

目前我竭尽所能去做,我也时常这样选择,

虽然缪斯疲惫不堪,但是依然能谱写出心满意足的诗行,

正当别人在豪华的宫殿里寻欢作乐时,

我在创作研究中独得其乐。

每个人都在量力而活,

在无聊空虚中获得乐趣。

人们不用猎犬来搜寻树木繁茂的山岭,

而是众生喧哗,走到溪水边,

我喜欢缪斯九女神降临

让抑扬顿挫的诗歌汩汩而淌

在那苍鹰盘旋的地方……

如此等等。实际上,除威瑟以外,当时还没有哪个诗人能够兴高采烈地投入到艺术实践中去:当他谈到他的缪斯时,他比较深刻地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兴高采烈——

她真正的美已经留下,

心领神会,

她比所有已知的艺术,

和创造物都要甜蜜;

思想深邃得难以进行表达,

思想强大得难以压抑。

查尔斯·兰姆( Charles Lamb)的观察可谓入木三分——

迄今为止,即使命归黄泉,诗人们都指望从自己的艺术品中获取名声。威瑟( Wither)发现,诗歌好像是现存的财富和丰富的遗产,缪斯女神让他们生生不息,一个已经存在,另外一个即将来临。

在引述了上面那些话以后,我们应该把他所说的范围扩大,把布朗也包括进来。毫无疑问,至少他把缪斯女神当做世俗的伴侣。

布朗向我们透露了他渴望在自己死后获得名声——

时间对这些诗歌太仁慈了,

它将铭记我的名字,

让它在光滑的大理石上,或者在黄铜的书页上,发出灿烂的光辉;

即使石头和黄铜靠不住,诗歌也能流芳。

或者诗歌毫无价值,时间不让它留存,

而让其他的缪斯大行其道,

我也信心十足,大多数严厉的老者和仁慈的青年,

将会在我百年之后传唱和聆听我的诗歌,

不管别人如何嫉妒,如何斗争,

我也将流芳百世。

他活得悠闲自在,自己的遗愿也如闲云野鹤——

生活在温柔之乡,

四野的雏菊散发着芳香。

他获得的不仅仅是被人们爱戴,因为在当时,他那种悠闲自在的生活使他免于成为众矢之的,不管他的诗歌多么令人昏昏欲睡。尽管漫不经心的读者只是觉得布朗的名声源自于启发了济慈的创作灵感1,但是依然有为数不少的读者因为他的诗歌别具一格而对他盛赞不已。

1 比较一下他给威廉·福瑞尔(William Ferrar) (他是小盖丁,尼古拉斯·福瑞尔的兄弟,在大海中溺水身亡)写的悼诗,春天年年来临/洪水肆虐,银浪翻滚/绿树成荫/百鸟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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