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

春雨

近日有点晴雨相间。

前一天晴朗,后一天下雨。

常言道:“春天三日寒四日暖。”现在则是一日寒一日暖的感觉。

毕竟雨水增多,温度升高了,感觉不再那么冷。

现在就算是二日雨一日晴吧。

春花的绽放总是伴随着雨和风,可能花遇风暴就是指这种情况,好不容易盛开的樱花常会被阵雨打落或狂风吹落。

或许是春天的暴风雨过于嫉妒樱花的艳丽之美。

日本的樱花确实瑰丽而豪奢,且姿态、色调各异。既然这般绚烂而可爱,也难怪遭受嫉妒。

或许是苍天不让樱花过于绚丽才降下风雨。

初春降雨也可以认为是有别的原因。

从冬天到夏天时间漫长,气候会发生巨大变化,由西高东低的冬季型气压配置转变为太平洋上高气压沉重滞留的夏季型配置。

春天就是气候变换的过渡期。

就人类社会而言,春天则是冬天的社会体制崩溃,继而转换成夏天这一全新社会体制的过渡之时。

从人的成长来看,由少年时期过渡到青年时期也会出现动荡。

人在动荡之中有叛逆期,度过这个时期才能由少年转变为青年。

正因为有粗暴的叛逆期,孩子才能成为真正的大人。那些没经历叛逆期而长大的人,会成为什么样的人物呢?

这种人就像是冬天没经历过动荡的春天就骤然变成了夏天一样。我认为跨度越大的那种人,其今后的人生会越加灿烂而辉煌。


春雨是令人感到郁闷的,尤其是对住在大城市的人而言。

对于那些需乘电车去公司,以及因协商工作或输送行李必须外出的人来说,雨是绊脚石。

对付雨天需增加雨伞这样一件随身行李,其他的东西则无法多带,所以雨天外出的人会相对减少,西餐馆或酒吧也显得冷清。

在商业活动频繁、行人熙熙攘攘的大城市生活,雨是惹人讨厌的,但天气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当然春雨有时也会带来另一番情趣。在大城市的园林中或行道旁绽放的樱花被风吹雨打,看到之人会感到哀伤。而植根于山坳原野上目不暇接的樱花,即使被雨水打落,人们也无哀伤之感。

因为在大城市里绿色植被覆盖率低,本就不多的樱花被雨水打落在路面上,还可能受人践踏。而山野中的所有植物都同樱花一道遭受风雨侵袭,人心不会厚此薄彼,所以不会单单对樱花的凋落表现出特殊的哀伤之情。

可以说是一切居于自然之中,且悄无声息。

春雨是大自然对植物的恩赐,它能灌溉草木,让草木活着,催花蕾绽放。

当然,“春雨”一词在日语中有时也可以表示时节。

《岁时记》将“春雨”一词表述为:“春季所下的细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的绵长细雨。”

确实,像某部电视剧中“春雨,请把它打湿吧”的道白那样,如果以此心境看,春雨又别有一番情趣。


说起“春雨”,我就会联想到十二年前去世的新田次郎先生。

这人看上去不好打交道,但其实是个和蔼而又热情的人。

我曾和他一起参加过几次演讲旅行,他时常在所到之处吟咏俳句。

新田先生创作俳句时不用经过反复推敲或字斟句酌。他或顺口吟作,或信手拈来,常常陶醉其中,扬扬自得。

有次和他一起去欧洲,时值春天,新田先生频频吟咏俳句,并奉劝同去的我们也一起吟咏。

当时他指导我们说:“不用为难,顺心创作。如果创作不好,最后落到‘春雨’二字上就行。”

听到这句话,大家来了勇气,就连没有俳句爱好的人也开始学着吟咏。

塞纳河畔的埃菲尔铁塔啊!浸润着绵绵春雨。

脚踏在布鲁日的石阶上,溅起点点春雨。

同去的编辑们随意吟咏起来,才接连创作出这样的俳句。

最后甚至连稍显自暴自弃的“迷之俳句”都出现了。

不知不觉中肚子饿了,天却下起了春雨。

春雨使人觉得做那些事没有用。

看来“春雨”与任何词汇搭配都很协调。


为了把在《朝日新闻》上连载的小说《麻醉》中的主人公的住所确定下来,以便展开故事情节,我冒着霏霏春雨去了东横线的大冈山。

这位虚拟的主人公五十一岁,是市中心附近的一家肥皂公司企划室的主任,年收入一千万日元左右,育有一个男孩儿、两个女孩儿。他在十五六年前,花五六千万日元在离市中心一小时路程的郊外买下一栋带土地的房子。那一带颇为繁荣,商业街也很完善,适宜居住。

根据以上条件,我在东横线沿线四处寻找,最后找到了一栋占地五六十坪的漂亮房子。

那儿好像是一家不动产公司,完全可以把这栋房子假定为主人公住的房子。我继而又冒着雨徒步丈量了一下到车站的距离。

这段距离尚可,到市中心最多用一个小时。毕竟只是确定出现在小说中的房子,又不用实际付钱,所以确定下来相当简单。

  1. 《岁时记》:俳句的季语注释集。
  2. 坪:日本传统面积单位。1坪约合3.306平方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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