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神话传说

一、神话传说

神话起源于原始社会。尚未开化的先民,对于身边的风雷雨电等自然现象,感到莫名地惊诧,却又不知如何解释,便“自造众说以解释之”(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于是他们幻想出各种各样的神仙:风有风神,雷有雷公,雨有雨神,闪电有电母,太阳有日神,月亮有月神……而关于这些神的故事,便是神话。

中国神话的内容是比较丰富的,有表现征服自然的,如“羿射九日”“愚公移山”,前者是对自然灾害的克服,后者是对自然障碍的移除;有表现人类对命运抗争的,如“精卫填海”“夸父逐日”,均体现了一种“知其不可而为之”的精神;有表现对事物起源幻想的,如“神农尝百草”“燧人钻木取火”,便是对药草、火起源的想象;有歌颂坚贞爱情的,如“牛郎和织女”的故事,就是对爱情的美好想象。还有少昊建立鸟国的神话,舜和象斗争的神话,李冰斗蛟的神话等,不一而足。它们体现了中华民族深重的忧患意识,与奥林匹斯诸神的享乐精神形成鲜明的对比。它们也体现了中华民族爱护百姓的意识,以及勇敢抗争的精神,这些意识与精神都已融入到华夏子孙的血脉之中,在历史长河中绵延不绝。

中国古代的神话虽然丰富,但由于古代的中国人深居内陆,重视实际而贬斥幻想,缺乏像希腊荷马那样的诗人,将那些零散的神话熔铸为长篇巨制;加上儒家思想的代表人物孔子“不语怪力乱神”,对现实世界以外的神仙鬼怪存而不论,使得古代的文人士大夫一心追求建功立业,忽视了对神话的收集与保存,导致古代大量神话失传。现在存世的神话仅有一些零星的片段,大多散见于《山海经》《淮南子》《楚辞》《庄子》等典籍中,且各神话之间,往往缺乏内在的关联,不像古希腊神话那样具有一个完整的神的谱系。

尽管如此,我们却不能忽视这些零散神话的价值。它们体现了中华民族的精神文化内涵。与希腊、希伯来神话相比,中国古代神话显得很单薄,然而这些单薄的神话却很有力度。“夸父逐日”中的夸父要跟太阳赛跑,“精卫填海”中的精卫要把大海填满,“刑天舞干戚”中的刑天没有脑袋还继续战斗,这些带有悲剧色彩的英雄个个力拔乾坤,尤其是他们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成为中华民族在漫长历史中不断前进的精神原动力。它们当然也是文学创作的素材,《诗经》中的《玄鸟》《生民》,《楚辞》中的《离骚》,以及《庄子》、《列子》等先秦诗文,乃至《镜花缘》《封神演义》《红楼梦》等明清通俗小说,无不包含着神话元素。更重要的是,中国古代的神话作为一种审美原型,沉淀为中华民族的集体无意识,影响到文学创作的思维方式、表达技巧以及阅读效果。这正如心理学家荣格所说的:“原型的影响激动着我们,因为它唤起一种比我们自己的声音更强的声音。一个用原始意象说话的人,是在同时用千万个人的声音说话。他吸引、压倒并且与此同时提升了他正在寻找表现的观念,使这些观念超出了偶然的暂时的意义,进入永恒的王国。他把我们个人的命运转变为人类的命运,他在我们身上唤醒所有那些仁慈的力量,正是这些力量,保证了人类能够随时摆脱危难,度过漫漫的长夜。”(荣格《论分析心理学与诗歌的关系》)

神话在历史演进的过程中,逐渐接近于人性,于是便有了传说。“传说之所道,或为神性之人,或为古英雄,其奇才异能神勇为凡人所不及,而由于天授,或有天相者”(鲁迅《中国小说史略》),如“后羿射日”“嫦娥奔月”“鲧偷取息壤平治洪水”“禹赶走水神共工”,便是具有代表性的传说。其实,神话与传说并没有明显的界限,两者往往融合在一起,很多神话具有传说因素,很多传说具有神话因素。神话学家袁珂就把传说、仙话、怪异等作为广义神话的一部分,这种观点具有一定的合理性。

尽管中国古代的神话传说零散单薄,缺乏曲折离奇的故事情节,在艺术表现上比较稚嫩,但它们却表现了先民的思想观念,且是中国小说的三大源头(除了神话,另外两大源头为子书、史书)之一,为后世的小说创作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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