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作为囚徒的囚徒:控制与释放

狱卒作为囚徒的囚徒:控制与释放

如果说《一就是一》中有一个爱情主题的话,那也并不明显,需要读者们自己去挖掘。一旦开始挖掘,读者们的结论可能是:除了爱情,还有什么感情能让诗中的说话者筋疲力尽,将其震惊到僵硬的地步呢?除了爱情,还有什么感情能让说话者想要让自己的心忍饥挨饿,锁在囚笼中呢?

诗歌最后一行中使用了“欢乐”一词,使说话者对爱情的表达呼之欲出。她要求她的心与她合二为一,坚强地去接受欢乐降临时将带来的考验。在诗歌结尾处,说话者很可能在思考爱情让人经历的磨难。两个人如果要相爱,就必须合为一体,就像说话者在诗中所说,“让我们合二为一”。无论说话者指的是两个人(爱人)还是两种功能(情感与理性),合为一体都需要放弃“单干”。除了爱情没有明确说出来之外,邦索诗中几乎表现了其他各种感情。诗歌开头说话者痛斥她的心,表达了愤怒的情感。她的感情已经让她筋疲力尽,以至于她想进行报复。她的心被说话者囚禁起来,在报复中“咚咚锤”牢房的墙,表达其愤怒与挫败。说话者直接对她的心说“你心烦、吵闹”,但她“充耳不闻”心的“怒气”。这里的情感都很强烈:愤懑、狂怒、挫败、失望。诗中还提到了威胁及其所引发的恐惧。这些情感都很狂乱,而诗歌暗示必须要对其加以控制。说话者再也无法忍受被她的感情统治着,她的感情已使她筋疲力尽。她必须做点什么来重获平衡,即使这意味着她必须把自己的各种感情锁起来,不再倾听。

除了囚禁,还有一个选择。如果她的感情能够与她实现共治而不是去“单干”,那么可能出现的感情就是欢乐,而非恐惧、愤怒、挫败等负面情感。说话者让她的感情“想一想吧!”其实是很荒唐的,因为感情并没有思考的能力。感情是理性的对立面。但是思考暗示了控制与纪律。狂热的情感可能造成极大破坏,令人不得安宁;但自律的情感则可能带来快乐与平静的体验。诗歌第一节中就出现了囚禁的主题。将某物锁起来确实是一种囚禁。然而,说话者指出这种囚禁是如何失败的。她提出“双面特工”的概念,然后立即给出解释:“狱卒其实也是囚徒的囚徒。”换言之,被囚禁的不仅是囚犯,还有看守囚犯的人。捕手与俘虏在相互依赖中共存,俘虏被囚禁,捕手也同样失去了自由。

说话者威胁说要把她的情感锁起来,并对其充耳不闻,因为她已对这些感情带给她的影响感到疲惫。然而,她也意识到,这样做的同时,她也毁掉了能使生活丰富多彩的东西。如果她忽视自己的情感,她可能不需要处理情感带给她的痛苦,但同时她也享受不到情感带来的快乐。所以她自己也成为囚徒。从生理层面上,她要继续活下去,就不能阻止自己的心跳。所以,在诗歌结尾,囚禁只是被用作威胁,因为说话者真正想要的是让任性的感情改变。正如一个贼可以通过改变自己而得以重返社会,如果说话者的情感能加以改变,他们也能获得自由,囚禁也就不再是必要的。

诗歌的标题表达了统一的主题。邦索本可以简单地把“一”作为诗歌的标题,但她在此处做了一种不同的表述。“一”确实可以代表统一,但诗人在选择标题时,强调她是在谈论两个事物合二为一。《一就是一》感觉更像一个过程而不是结果。换言之,标题中有两个事物朝着一个目标移动的意义。说话者要求“让我们合二为一”。我们并不全然清楚她是指自己的感情还是一位任性的爱人,但显然她在暗示:当成功实现统一时,愤怒与痛苦将会平息,此时“欢乐可能就会来临”。

当然,此处还包含着反讽。当说话者跟她的心说话时,她在讨论的东西已经是自己的一部分。她无法使自己与心或情感分离,正如她无法使自己与思想或灵魂分离。当她说到“囚徒的囚徒”时,就非常清楚地指出了这一点。这种分离实际上是人为的,并非真的需要按照说话者的要求进行“改变”。统一已经存在且不可避免。因此,实现统一所需要的或许就是她要意识到统一已经存在。因为它已经存在——因为两个因素必须合作——为什么还要生活在不信任与挫败感中,而不是欢乐地共同生活呢?诗中另一个具有反讽意味的主题是“控制”。说话者谴责她的心想要“控制这个世界”。这是终极的控制,但当她的心实现了这种控制之后,说话者感觉到的却是完全失控。为了重获自己对心的控制,说话者将心锁了起来。一开始她相信,如果她这么做,她会过得更好。然而,进一步思考之后,她意识到即便这样做也拯救不了她。她害怕还有比失控更坏的事情会发生:“你吓唬我”,她说,“吹嘘你是个双面特工”。

“双面特工”的概念体现了“控制”这一反讽。说话者似乎在问:真正的控制者是谁?什么才是控制?让理性控制感情能否比感情控制理性产生更好的结果?是否在某个点上控制会失去意义?或者,换一种方式来看问题,理性与感情难道不是都被他们之外的某种东西控制着吗?例如,他们不是都受到生活经历的影响吗?当说话者说“欢乐可能就会来临,对我们进行考验”时,她暗示的就是这些。欢乐来自于她的心与脑之外的地方,而且还会带来属于她自己的、心与脑都无法控制的一套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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