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公孙胜

洋公孙胜

当时在临时中央负总责的是博古,而不是周恩来。博古系留苏学生,根本不懂军事,在前线吃紧的情况下,他只能暂时依赖于周恩来、朱德等人。1933年10月,李德被秘密护送至中央苏区,这让博古突然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觉。

李德原名奥托·布劳恩,曾在苏军总参谋部短期任职,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办事人员。他来中国是受莫斯科委派,为被捕的共产国际联络部上海秘密交通站负责人朱兰疏通关系。就在这时候,他接触到了博古。

博古的俄语非常流利,他和李德谈话不用翻译,而且两人气味相投,很谈得来。在转移至中央苏区之前,博古就要求李德一同前往,但李德由于任职于苏军总参谋部,需要将身份转换至共产国际,所以就耽搁了一段时间。

时间虽然耽搁了,可是就机会而言,却可以算作是歪打正着,因为正在这个时候,蒋介石对中央苏区发起的第五次“围剿”开始了。

李德在完成身份转换时,共产国际有专门指示,强调他是没有任何指示权力的军事顾问,必须受中共中央完全支配。李德本人起初也很小心,在苏区的军事会议上,他一再声明自己的职权范围有限,没有下达指示的权力。

真正把李德抬起来的人是博古,他自作主张地称李德就是共产国际正式派遣的军事顾问,享有比较高的军事权威。

在中央苏区,来自苏联或共产国际的专家几乎就同水泊梁山上的“公孙胜”一样,被人们认为具有令人畏惧的神效乃至“魔法”。经过博古的一番渲染,李德这位“洋公孙胜”就此成了了不起的人物,上上下下无不对他尊崇备至。

为了照顾李德的生活,苏区特地为其修建了一所单独的房子,从此“独立房子”就成了李德住处的代号。在第四次“反围剿”中,中央在军事上的工作程序是先由朱德、刘伯承进行研判和处理,之后再将方案送交周恩来拍板。随着李德的到来,到第五次反“围剿”,朱德、刘伯承所承担的职责便完全由李德代替——在此期间,不管白天黑夜,只要前方来了电报,都必须迅速送至“独立房子”。李德的中方翻译将其翻译成俄文,并根据电文对着地图查证地理方位,再绘成简图送交李德。

李德根据简图提出建议,虽然这些建议最后仍要送交周恩来审阅,有的还要提交军委或政治局讨论,但李德已实际成为中央苏区军事上的最高指挥者。他在中央的地位和作用也由此变得举足轻重,直至成为中央最高领导层三人团的成员(另外两人是博古和周恩来)。

李德曾在“一战”时被征召入伍,但他并未参加过战争,其对军事的认识主要来自于伏龙芝军事学院的就读经历,以及服务于苏军总参谋部的短暂时光。实际上,他的军事水平尚局限在纸上谈兵的阶段,这种水平,倒过来给刘伯承当幕僚或顾问还差不多,可是造化弄人,偏偏他就把刘伯承的位置给挤掉了。

刘伯承在军事指挥方面变得无事可做,只好管管红军学校和后方医院一类的事情。他也不愿意对公开身份只是顾问的李德低声下气,在李德印象中,其实掌握俄语口语的刘伯承几乎从没有用俄语跟他说过话,他们之间的交流大多是通过翻译。

随着地位的不断攀升,李德开始以苏区的“太上皇”自居,身为红军总参谋长的刘伯承也不被他放在眼里,有时当着面就加以训斥。有一次他竟然对刘伯承说:“你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参谋,白在苏联学习了几年。”

为李德担任翻译的伍修权是刘伯承亲自从红军学校调过来的,他怕老校长难堪,便只简单地翻译道:“李德同志的意思是说你的参谋工作做得不周到。”

刘伯承完全能听懂李德的意思,他苦笑着对伍修权说:“你是个好人哪,他骂我的话你都没有翻译。”

李德的脾气越来越坏。某天他到总参谋部谈事情,几个机要员在路边烧火做饭,李德认为挡了他的路,抬腿一脚就把饭锅给踢翻了。刘伯承实在看不过去,便上前和他争执了几句。

气呼呼的李德到博古那里告了刘伯承一状。这时博古主政,李德主军,两人相互支持,配合得十分默契,用中国成语形容就是“相得益彰”。私下里,他们的关系也非常好,经常在“独立房子”里有说有笑,亲热得很。

一听刘伯承不仅“不尊重”李德,还“妨碍”了李德的工作,博古不由分说,就撤了刘伯承的职务,把他贬到第五军团当了参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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