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有菜

树上有菜

科技进步的坏处之一是,让蔬菜再无季节概念,颠倒了自然规律。不信到大街上拉个“90后”问一问,春季和秋季分别有哪些时令菜,怕说不出几个来。

近几年,中医大热,人民群众注重养生,纷纷要吃时令菜,打倒反季节蔬菜。这当然是正确做法,即便不考虑养生,仅从口味上讲,也只有时令菜方可得蔬菜之最本真面目,获得了自然养分,汲取了日月精华。所谓“时令”,就是恰到好处,早了,不对;晚了,也不对,不早不晚吃上了,最对胃口,也最健康。

这里要说的不容易吃到的时令菜——无一例外地长在树上,非人工培养,是菜而又不是菜。

一是香椿芽。

天一变暖,树叶长得快,所以得盯紧了香椿树。从露头到长成,不过几天时间。一有些许嫩芽,就要去采摘,稍不留神,梗儿发硬,叶子长大,便味道尽失。按鲁西南风俗,晚饭以吃面条为主,面条刚下锅时,老妈便嘱咐儿子:“到树上抓一把香椿!”

小孩个个会爬树,三下五下,攀爬到高处,专挑最嫩的来采。现在找不到那么粗那么高的香椿树了。

香椿芽洗一下,切得碎碎的,拌了葱花油盐,倒进锅里搅拌,便成好一锅香喷喷的好面条。

香椿最佳的吃法是生吃,唯有如此,才可以将其天然香味发挥到淋漓尽致。

和鸡蛋一起炒,虽然还是香,但清新之气全无。曾经在饭店和农家乐里吃过几次“香椿炒鸡蛋”,总不如意,不是责怪师傅厨艺,实在是吃错了方法。

香椿之经典菜品,我首推“香椿拌豆腐”,香气绵绵不绝的椿芽,与柔软滑嫩的小豆腐,属天生绝配,最佳伴侣。将香椿芽切成细丝,拌进豆腐里,再放点香油提味,胃口定会大开。

现在市场上出售的香椿,多系人工培育,颜色和模样儿,看起来跟小时吃的差不多,口感却相差甚巨。所以,要吃上等香椿,还是要到乡下的树上摘。在大城市里没有机会,只好待每年春季回乡时对着香椿树上下其手,大过吃香椿的瘾。

二是榆钱儿。

榆钱儿一长出来,立马成为村里小伙伴的至爱,孩子们没事儿就四处找榆树,撸榆钱儿吃。缺菜少粮的年代里,榆钱儿还可以充当救命的角色,这东西产量大,一棵树够吃好多顿,听老人讲,在旧时农村,榆钱儿帮助过很多处于饥饿难关的穷苦人家。

榆钱儿稠密茂盛,一嘟噜一串串,小孩子站树下,拽住树枝,随手一撸一大把,直接塞嘴里,嚼得起劲儿。说实话,依我个人经验,总觉得榆钱儿拿来生吃味道实在是一般般,刘绍棠先生《榆钱饭》里写“榆钱儿生吃很甜,越嚼越香”,这是典型的文学上的夸张。

榆钱儿最流行的吃法是榆钱儿饭,将采来的榆钱儿洗净,和了面粉,用双手细细拌匀,上笼屉蒸,再将蒸熟的榆钱儿饭盛入大盆里,放放热气,拌上调好的酱汁,浇上香油,味道绝美。

家里每次都会蒸一大锅,想吃多少尽管盛来,常常把肚子撑到又圆又鼓。

榆钱儿还可以做成窝窝头,又或者煮粥,但味道一定比较普通,否则我不至于没印象。

三是槐花。

槐花一开,漫天雪白,整个树林里全是浓郁的槐花香,香中又夹着甜,甜到叫人发腻,但蜜蜂喜欢。树林子深处,总有些采蜜的外地人,在槐花深处指挥着蜜蜂们酿蜜,“嗡嗡嗡”的声音常让小伙伴们心烦意乱。

槐花可生吃,口感较榆钱儿好,味道甜,糖尿病人要忌口。

最佳做法,也是蒸,做法与榆钱儿饭相同,拌上自制浇头,鲜美可口到叫人把持不住。我记得家乡人民也常用槐花做汤,它本身的甜可以提味儿。如果想搞搞创新,这里有几个思路:一是将槐花做成馅,做包子做饺子,素的肉的俱佳;和面粉、鸡蛋一起搅成面糊,摊饼子,香美软糯;和茯苓、金银花放一起煮,做成祛湿热的凉茶,可除心火。

身在城市的人们不易吃到这些树上的菜,不过,别忘了咱有万能的某宝呀。赫然在朋友圈发现,真有人就从上面订购到了榆钱儿和槐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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