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功不同于台上演戏,练功的服装不需要华丽,达到朴素就行。比如武打的服装,练功时都穿素色的,不带五颜六色的刺绣,远没有舞台上的光彩夺目。但你如果看多了并且习惯了,就不难觉得这些素色的更灵动也更飘逸。每个真正的演员也都知道这一点,只有对素色的适应了,才可能调动舞台上那些缤纷的。寂寞的练功,整个大厅就几个人,也没有锣鼓的伴奏。但练功的演员心里得有锣鼓,你的每一个动作,都得落在锣鼓的点上。等你真正完成了这一点,锣鼓场面那么多人,才可能进入排练程序,去伺候你成名成家。从这点看,梨园是很残酷的。你没成名时,没人理你,你就苦苦的山后练鞭吧。就这样的十个百个奋斗者当中,最后有一个人出类拔萃成了大名了,那锣鼓场面一批人,才呼啦啦跑了出来,围绕在你的身边,让你一定要“带”上他们。
我此时比较多接触到的,是著名前辈武丑张春华。他经常在这里传授徒弟,顺便接受我的访问。他带着徒弟练功练累了,就坐下与我谈话。我们谈得很轻松,他有许多的手势,比拟着许多的剧目或其他事物。他的思绪很开阔,说到师傅叶盛章,都是百分之百的好话。可我母亲四十年前访问过张春华,也写过年轻的他刚刚出师,每年还得把唱戏所得的大部分孝敬给师傅(叶盛章)。我母亲当时是作为《人民日报》的记者进行采访,母亲是写戏改政策的成绩,所以也要带到老戏班的种种。我如今不同,是剧院中的一个艺术新兵,是文化上的艺徒,想了解武丑与其他重要行当如何合作的问题;不能是空说,得结合具体的戏与演员,得让他狠狠掏肠子去想,才能回答上我的提问。张曾好奇地自言自语:“我是唱武戏的,可你问的这些文绉绉的问题,回答起来比唱武戏还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