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资产阶级与现代迷信(7)

如果你仔细地想一想使人们心力交瘁的精神痛苦,使人们精疲力竭的情欲;如果你想一想穷人不堪忍受的过度劳作,富人耽于其中的更为可怕的骄奢淫逸,还有那些使一些人因匮乏而死、另一些人却因过剩而死的东西;如果你想一想各种食物奇怪的掺和,有害健康的作料,腐败发臭的食品,掺假的药品以及贩卖这些药品的江湖骗子,给病人用这些药品的庸医,配制这些药品的有毒的瓶瓶罐罐;如果你注意聚集的人群中由于污浊空气导致的流行病,还有因下列原因导致的疾病:生活方式过于讲究,室内室外进出频繁,增添衣服过于小心,以及所有那些细心照料,由过度地耽于声色转变为必不可少的生活习惯(若疏忽和戒除这些习惯便危机健康或生命);如果你再把吞噬和颠覆整个城市、造成大量居民伤亡的火灾和地震也算在内……总之,如果你把所有这些原因接二连三地给人类造成的危险汇总起来,就会发现,由于无视大自然给予的教训,人类付出的代价有多么大!

我们要想一想,人人被迫相互亲近,又相互争斗,出于责任而结仇,又由于利益而互骗,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世态!如果有人辩称,社会就是这样构成的,每个人都从帮助他人中得到了利益,我就要反驳他,如果人们不损人而更能利己,那就太好了。合法的利益是决不会大于非法所得的利益的,伤害他人总是比帮助他人更有利可图。因此问题只在于寻求确保自己不受惩罚的手段,正是为此,强者用尽权势,弱者用尽心计。

此处我不想重提关于战争的事情,这在别处已经说过。……显然,暗杀、投毒、拦路抢劫以及对这些罪行的惩罚(……),都应当归咎于私有制的确立,从而都应当归咎于社会。

卢梭这里所说的“社会”,当然就是以私有制为基础的资产阶级社会,即黑格尔后来所谓的“市民社会”,卢梭说,这种“社会”之所以能够建立,是因为人们出于单纯的物质需要,即人们为了“彼此互相利用”而走到了一起,它以个人利益最大化为基本原则,因此,假如没有一个好的“契约”去管束,那么,这些“逐利的社会动物”就将互相撕咬,直到文明的解体为止——而这就是卢梭在《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中所论述的观点。马克思无疑继承了这个观点,他说:“这是霍布斯所说的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这使人想起黑格尔的《现象学》,那里面把市民社会描写为‘精神动物世界’,而达尔文则把动物世界描写为市民社会……”。

与卢梭一起为《科学与艺术百科全书》撰写词条的,还有法国重农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魁奈。实际上,卢梭的许多观点是与重农学派、与魁奈完全一致的。卢梭和魁奈都认识到,法国的社会是颠倒的:一群与生产活动完全脱离的统治者和学者们占领了社会再生产领域,并在那里支配着生产活动。由于这种致命的颠倒,劳动者被鄙视,游手好闲者反而四处得好处,如此而指望法国生产的发展、科学的真正进步,那都是不可能的,法国的“风尚”败坏了,而这便是一切伟大文明走向衰落的征兆:

长此下去,人们必将愈来愈偏爱那些讨人喜欢的才能,而不看重有实际用处的才能。自从科学与艺术复兴以来,这种现象愈来愈严重。我们有许多物理学家、几何学家、化学家、天文学家、音乐家、画家和诗人,但就是没有公民。如果还有的话,他们也是分散在穷乡僻壤,一生贫困,被人轻视。那些向我们提供粮食并向我们的孩子提供牛奶的人的处境,就是如此;我们对他们的感情,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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