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非常重视人的因素。他说:“在战争中许多人轻若鸿毛,而有一人重如泰山。”他又说:“一位坏的将军要比两位好的将军还要好一点。”拿破仑自视颇高,目无余子,他说:“我之所以为我者,是意志、性格、勇气所使然。”然后他又反而言之:“由一头鹿领导的狮军(an army of lions),根本上就不是狮军。”拿破仑非常重视将道,在这一方面他有很多的名言:“将军的必要素质即为决断(resolution)。”“战争的成功有赖于慧眼(coup d’oeil),必须能察觉会战中的心理关键时刻。在奥斯特里兹,假使我提早6小时发动攻击,则我应已失败。”
拿破仑对于心理问题有深入的了解,他有一句名言:“在战争中精神之于物质是三比一。”他经常使用各种手段来激励士气,他深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他的劲敌威灵顿曾指出,拿破仑给予军人以特殊奖赏,任何军人甚至于二等兵都有封侯拜将的机会。不过,他又认清仅凭物质奖励还不够,因为“英勇不是用金钱可以买到的”,他的秘诀是诉之于荣誉感。他了解人之所以愿意牺牲生命,往往是由于其本身所并不了解的原因。他深知心灵感应之微妙,经常与其部下保持个人接触,他说:“人员对我有信心,精神力往往比数量更能决定胜利。”他个人的魅力和信心对于其部下和敌人都能产生重大的精神冲击。威灵顿认为拿破仑个人的出现可以相当于四万人的大军,在一片“皇帝万岁”(Vive l’Empereur!)的欢呼声中,法国部队就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克劳塞维茨对此也深有认识,他曾剀切指出任何战争理论若不考虑官兵的心理则根本毫无意义。
拿破仑深明“兵贵神速”的古训。他说:“在战争艺术中也像在力学中一样,时间是力量与重量之间的决定因素。”他又说:“在战争中时间的损失无可补救,任何解释都没有用,因为迟误即为作战失败的主因。”在乌尔门(Ulm)战役中,他的部下们说:“皇帝已经发明了一种新的战争方法,他所利用的是我们的双腿而不是刺刀。”因此,拿破仑又说:“最好的兵不是会打仗而是会走路。”“军人的首要素质即为忍苦耐劳,而勇敢尚在其次。”反之,他又非常重视人员的健康,他说:“疾病是最危险的敌人。”“宁可让部队去从事流血最多的战斗,而不可让他们留在不卫生的环境中。”
拿破仑一向坚持由他一人指挥,但当他的大军人数到达6位数时,这种办法也就开始行不通。战场的辽阔,单位的众多,已经无法再由他一人控制。简言之,拿破仑未能建立一套适当而有效的指管通情系统(C3I),实为其最后失败主因之一。拿破仑对于手下的大将只要求他们服从,而并不容许他们有行动自由。诚如他的参谋长贝塞尔(Louis-Alexandre Berthier)所云:“无人知道他的思想,我们的职责就是服从。”这也正是古今独裁者的通病,对于奇才异能之士往往不敢重用,而庸才却能获得信任。拿破仑在圣海伦岛(St.Helena)上曾经这样感慨地说:“假使有一个像屠云尼那样的人在战役中做我的副手,则我应该已经是世界的主人。”事实的真相并非如此,当时,甚至于在其帐下,也并非没有可用的人才,只是他并不重视而已。反而言之,即令有屠云尼那样的人才,他也还是不会完全信任,结果也还是不能发挥辅弼的功效。从这一点来评估,拿破仑实不如汉高祖刘邦。
拿破仑的最大弱点也许还不是在军事方面,而是他未能从大战略的观点来思考战争与和平的问题。他虽是法国革命的儿女,但并不了解工业革命的含意。他只想推翻旧王朝,建立新秩序,但却完全忽视“权力平衡”的运作。他知进而不知退,能发而不能收,好大喜功而不知持盈保泰。到最后终于丧失了平衡合理的战略意识,将其国家资源和部队战力消耗殆尽,而走向败亡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