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哈特在1927年以前还不曾读过《孙子》,但其思想在许多点上都已与孙子不谋而合。到1929年首创间接路线观念时,他不仅已经读过《孙子》,而且更已深受孙子的影响。他以后在著作的卷首列举《孙子》语录十三条即可为证明。若用《孙子》的“术语”来表示,直接就是正,间接就是奇。所谓间接路线不仅为迂直之计,而也正是奇正之变。
李德哈特到晚年对《孙子》更是推崇备至。他在1963年替格里弗斯(Samuel B. Griffith)所新译的《孙子》英文本作序时,曾指出《孙子》为世界上最古老的兵书,但在思想的渊博和深入程度上,从无后人能够超越他。李德哈特认为在过去所有一切的军事思想家之中,只有克劳塞维茨可与其比较,但甚至于他还是远比孙子“陈旧”(dated),尽管他的著作晚了二千余年。李德哈特认为:“孙子眼光较清晰,见识较深远,而更有永恒的新意。”李德哈特最后又还这样说:“《孙子》这一本短书所包括的战略和战术基本知识,几乎像我所著的二十多本书中所包括的分量一样多。
李德哈特又曾很认真地说:
“史学家的正确任务就是把经验蒸馏出来以作为对未来时代的一种医学警告,但所蒸馏出来的东西并不是药品。假使他已竭尽其所能,并忠实达成此种任务,则他也就应该心满意足。如果他相信后代一定会吸收此种警告,则他也未免过分乐观,历史在这一方面至少已对史学家提供了教训。”
这一段话固然有一点讽刺,但也的确显示出人性的最大弱点:人类并不向历史学习,而尤以人类中的“伟人”(great men)更是如此。李德哈特对于人性弱点深有认识,他指出:
“那些影响国家命运的大事,其作决定时的基础往往不是平衡的判断,而是感情的冲动,以及低级的个人考虑。”
人往往大事糊涂,小事细明,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这样的事实不胜枚举,深值警惕。李德哈特曾举例指出, 1939年的波兰外长贝克(Joseph Beck),在一支香烟还未抽完的时间内即已决定其国家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