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李宗仁回忆录》(2)

解放前夕,怒斥蒋介石

但国民党政权的腐败已经病入膏肓,非任何人之力所能挽救。即使李宗仁有过人之处,也回天乏力,因而他只能寄托于与中共谈判。据他在回忆录中说,当年“他不得不诚心同共产党人举行谈判”,“不得不阻止共产党人渡过长江,以求得体面的和平”,“必得寻求美援,以制止通货膨胀,物价狂涨”。

真是谈何易哉!当年中共胜利之势已成,因而中共对谈判提出的八项条件,就已经表明这是“城下之盟”了,还有什么“体面的和平”可言!谈判之终于失败,早已为有识之士所料到。

全国解放前夕,李宗仁“检讨战局,实愤懑不堪”,于是有了怒斥蒋介石的一幕。

时是1949年9月中旬,地在广州梅花村蒋的行馆。李蒋相见时,李说,今天我是以国家元首的地位来对你谈话(当时他是“代总统”)。接着便把蒋过去的过失和罪恶一件件数给他听。回忆录中记叙道:“蒋先生专横一生,目无法纪”,却“默坐听我历数其过失时,面色极为紧张尴尬”。

言论禁区难逃千夫所指

读《李宗仁回忆录》,第一个感受仍然是:“权术可以立威整人,但不能利民治国”。终观蒋介石一生,权术用尽,按李宗仁的说法,“其使权谋、用诈术则天下第一”。他虽能打败其他派系,但因腐败而使政权完蛋。枭雄一生,不敌内部腐蚀,终于溃逃孤岛,反攻无望,郁郁而终。

第二,当领袖的,只有公正廉明,任人唯才,有容人之量,有纳言之襟怀,不结党营私,不独裁孤行,方能成就大业,以至名留千古。反之则千秋功罪,自有人加以评说。虽有言论禁区于一时,仍难免千夫所指,难逃董狐之笔。

第三,北伐之后,李氏认为“偃武修文,并非难事”。无奈蒋介石无此德量,“一心一意以诛锄功臣,消灭异己为能事,致使同室操戈,兵连祸结”,“使政治道德江河日下,社会正义沉沦无遗”。此项历史教训,殷鉴未远,可惜再次在中国大地重演,造成十年浩劫。李宗仁当年,能不感慨系之,今天读史,何曾不掩卷三叹。

评中共有躁进之嫌

第四,李宗仁在中共掌权之前去国,但对北京诸领袖的日夜孜孜,终有今日,私心弥觉可喜。但他也已看出“中共急于工业化,及实现共产主义社会理想,不无躁进之嫌”。出诸爱国热情,他终于在1965年7月毅然回国。想不到回国经年,即适逢“文化大革命”爆发,未能施展所长,也可说是郁郁而终。但他遗言“世界政治制度演变的推测,民主社会主义终必大行于世界,盖可断言”,与近年此类论点大行其道,有所吻合。书末,李氏套用王羲之《兰亭集序》结语,说:“后之读者,重读吾书于大同实现之时,亦将有感于斯文!”今大同虽仍未实现,今人如愿以史为鉴,此回忆录不无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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