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纪的我,隐隐约约感觉这些是很重要的问题。青少年时期自我认同慢慢形成,每个人好像都应该要在这个时候努力长成自己的样子,但是学校和社会的框架却强制把所有人塑造成一模一样,我似乎是唯一在跟自己碰撞、跟这世界碰撞的苏格拉底那般痛苦。当时的我在《伤心咖啡店之歌》【注释】里读到了我无法形容的悲哀,转而在周记里发泄,但老师的评语永远是:“好好念书,考上大学就自由了。”大概是某篇周记出现了太偏激的想法,老师终于找我约谈。
【注释】《伤心咖啡店之歌》:作者朱少麟。讲述一群质疑社会环境、生活方式,以及价值观念的年轻人的故事。
“你为什么一定要那么执着于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呢?为什么非得每件事都要找出答案不可呢?老师我念的也不是最喜欢的科系啊。我们在这个游戏里,就是要遵守游戏规则,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可是,玩游戏不就是要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的吗?为什么在这游戏里的每个人都玩得这么痛苦?不只学生痛苦,老师、家长也痛苦,到底这个集体痛苦换来的是什么?
我知道我不是个案,但是令我更不安的是,大家接受也默许这样的剥夺。学习乐趣的剥夺、自我探索的剥夺、独立思考的剥夺……好像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这世界就只有这样一种标准答案。
即使上了名校,我仍带着这些没有人可以回答的问题,念完了大学、读完了研究所。同学们觉得我有点怪、有点非主流,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没有办法循规蹈矩、在团体里如鱼得水,总是不停地在寻找什么。
大学每周的专题演讲,菜鸟心理辅导师被派来做生涯辅导与预防自杀宣导。偌大的演讲厅,心理辅导师的声音怯懦地从讲台上传来,制式的投影片一张换过一张,台下签完名的已经走了一半,剩下的睡了一半,另外的四分之一,眼睛盯着讲台,心里想的是学妹、社团,还有等一下下课要吃什么。
我想,生涯辅导啊,在选完大学科系之后,我们都已经过了那个还可以选择的时期了吧?
好不甘心,这么确定。
一定还有不一样的答案!
虽然这样去除阶级、人人平等的文化不见得处处适用,但是我知道,在世界的另一端,有一个人做到了,因此我也可以慢慢往那个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