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那么的确定(1)

那一年,我二十四岁,一切都是那么的确定。

初中懵懵懂懂地念完了,读高中;高中浑浑噩噩地过完了,考大学;大学迷迷糊糊地混完了,申请研究所。这中间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打瞌睡中度过的,在校的最后两年佯装战战兢兢地思考未来,说是“思考”未来,却好像也没太多能选择的。高中时,家长、老师大力鼓吹的年薪百万科技业,等到我要从大学毕业时,一切已经被金融海啸引发的无薪假取代了。研究所要毕业时,所有要毕业的学生都人心惶惶,新闻媒体大标题地恐吓“毕业即失业”,许多人吓得选择延迟毕业留在学校观望,另外一群人就跳出来指着我们的鼻子大骂,说我们是禁不起考验的草莓族【注释】。

【注释】草莓族:原词出自翁静玉的《办公室物语》,形容1961年以后出生的年轻人。现多用来形容1981年后出生的年轻人脆弱,承受不了挫折。

总是这样的,先教会我们恐惧,再嘲笑我们懦弱。

虽然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确定,但是一切又是那么的确定。

哪有什么好思考的?

接下来找工作,稳定为首要,得是听过名字的大公司,最好薪水高、轻松中带点挑战,就跟其他人要的都一样!

但是为什么,我会如此害怕呢?

那种害怕,并非来自不景气的压力,也不是外在的人际束缚,更非面对未知未来的不知所措,而是一种属于青春,最内在、最深沉的恐惧:才刚要毕业的我,怎么好像人生已经走到尽头了?

为什么一切都这么确定,我却这么徬徨?

难道就这样了吗?

中学的早自习,刚扫完地、坐定,睡眼仍惺忪,班导就会准时出现在门边,一句话都不说就一排一排地撒下两份考卷,要我们利用下课时间写,上课才能检讨。

“你们现在会讨厌我,但是长大以后就会感谢我了。”大概看惯了瘪着嘴、不甘不愿的初中生脸孔,他搬出了经典台词。

怎么就没有“你们现在会感谢我,长大以后也会感谢我”这样的选项呢?

高中的周记里,每篇都是对于人生的迷惑,每一句都是没有人能回答的大问题: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在做什么?到底为什么要一直念书、一直考试?为什么每一件事,我都找不出意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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