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绘画(1)

韩滉,《五牛图》唐代,纸绢设色,20.8厘米×139.8厘米,北京,故宫博物院

在中国,造型语言是某种与书写相似的传统笔法。当基督教教士在修道院收集其古代思想的精华片断时,同一时期,佛教和尚正在寺院培育美妙绝伦的唯心论鲜花。在3000年中,唯心论盛开在这块一成不变的土地上。最早的中国画家也是作家,除了诗人外没有其他画家。诗人用同一支笔作画和写作,并且不停地用画和文评论形象和诗歌。人们需要献出毕生精力才能学到象形文字符号具有某种心灵美。艺术家在纤细的笔触中掌握美,在深厚、冗繁的黑色曲线中捕捉美。他们在白纸上留下千转百回的笔画,挥洒自如地调度蘸满中国墨汁的笔。诗和画出自同一情感渠道。当诗感受到隐逸于高山深谷间的禅院周遭环境特有的清新与宁静时,评诗的画家把纯真的眼光第一次投向了世界。传统哲学容许中国艺术家拥有这样的目光。风景画作为获得自由和进行征服的工具,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于是,佛教之魂在此时便从画家那里找到了最圣洁的表达。

中国画家的绘画形式虽然简洁,但是他们从未比他们的学生——日本艺术家——在使自然模式化、图解化方面走得更远。中国画家的使命不在于从事建筑、装饰殿宇或寺庙,他们只以吟诗作画为己任。中国画家是怀有平静的激情的隐士,以隐士特有的深沉的温和性、深沉的利己性为其诗作配画。城市的骚动没有波及他们。中国画家在绢面上迅疾地、毫不拖泥带水地勾画出形象,或者在宣纸上用笔泼墨,让形象缓慢地出现在墨块之中。形象不表现其他内容,仅仅反映哲人的内心平和。通常,那些贤达之士在疏林中或在碧水边,诵读先哲们的传世之作。除去山涧的流水声或畜群的嘶叫声,他们听不到其他声响。他们喜爱晦暗的时光、朦胧的月光,喜爱一些特征不甚明显的一般季节景象,以及清晨从隐没的稻田里升起的雾霭,他们的心灵像林中飞鸟所钟情的清晨那样清新。

几乎所有的画派都利用和谐的曲线,来保障其作品具有集中的外表。但是,根据和谐曲线来观照中国绘画几乎是不可能的。依据地点和情况的不同,一个世纪的面貌将会发生变化。例如,此时佛教的庄严将不会在这里出现,而彼时佛教的庄严将延伸到现代世界的门槛。它孤寂地位于远离城市的某些地区,或者自我封闭,与周围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相隔绝。它固守在某个非常闭塞的寺庙深处,有时需要200年的时间才能使某一个区域活跃起来,服从于另一个已经忘记过往情感的区域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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