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斗争 2

迫于各方面的压力,敌人把杨开慧“请”进客厅,还有新闻记者在场,由执法处长李琼转告何键的意思,只要在报上登个声明,跟毛泽东脱离夫妻关系,马上可以获得自由。开慧勇敢而坚决地拒绝了这个可以给她带来生路的选择,她严词拒绝:“要杀就杀,死不足惜。要杨开慧与毛泽东脱离夫妻关系,办不到!牺牲我小,成功我大!”旋即,敌人又以她上有老母,下有三个未成年的孩子的情况来“打动”她,并让她好好想一想,她只是报之淡淡一笑。

其实,杨开慧早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杨开慧也是一个女人,是她所处的那个时代最优秀的女人。她爱她所从事的革命事业,她同样深爱着她的丈夫,深爱着她的孩子。只是,这种爱,不是敌人所能够理解和动摇得了的。我们现在还可以看到一封杨开慧当年留给她堂弟杨开明的托孤信:

一弟:

我好像看见了死神——唉!它那冷酷的面孔!说到死,我并不惧怕,且可以说我喜欢的事,只有我的母亲和我的小孩,我有点可怜他们,而且这个情绪缠绕得我非常厉害——前晚竟使我半睡半醒地闹了一晚。

我决心把他们——我的孩子们托付你们,经济上只要他们的叔父在,是不至于不管他们的,且他们的叔父是有很深的爱对于他们的。但是倘若真正失掉一个母亲,或更加一个父亲,那不是一个叔叔的爱抵得住的,必须得你们各方面的爱护,方能在温暖的春天里自然生长,而不至于受那狂风骤雨的侵袭!

不幸的是,在杨开慧被捕前后,年轻的共产党员杨开明也被捕了,而且和杨开慧同时关押在一个监狱里。就在杨开慧牺牲前后,杨开明也壮烈牺牲了。这封饱含慈母爱心的信,却因杨开慧突遭逮捕而未能送出,被藏在屋后的砖缝里,直到50多年后,才被人们发现。

这封信是1982年3月在更换杨开慧住房后墙墙壁时,在壁缝发现的。更换墙壁的人是开慧村的郭响亮、郭旭等人,共有自传无题散文1篇、诗2首、杂文2篇和两封未发出的信,计12页,4000余字。现存入湖南省博物馆。1990年8月1日上午,在维修杨开慧故居危墙,更换杨昌济住房靠天井墙壁时,在木桃砖缝中发现了杨开慧民国十九年(1930年)所写的手稿一份,共4页,约1000余字,用黄草纸包装。参加更换墙壁的人是开慧村泥工常岳文、张勇山、杨修明等。手稿原件当即交县文化局。

1930年11月14日清晨,朔风哀号,阴霭密布,几个刽子手来到监狱,提押杨开慧。杨开慧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她用手理了理飘在额前的短发,弹了弹已穿了10年的灰底红格旗袍上的灰尘,昂然地站起来,大步走出牢房。

8岁的毛岸英紧紧地抱住妈妈的腿号啕大哭。杨开慧缓缓地弯下腰来,双手搂住孩子:“英儿,好孩子,将来告诉你父亲,我死不足惜,但愿革命早日成功。”并嘱咐:“我死后,希望家里不作俗人之举。”——结婚不作“俗人之举”,牺牲仍不作“俗人之举”。生生死死,“苟以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撼人心魄。

这一天,杨开慧在长沙市浏阳门外的识字岭识字岭,北起浏城桥,南止人民路,现为闹市,原为浏阳门外一片荒山,因有碎石小路,故取名石子岭。1918年有人在此开设私塾教授蒙童,故雅化为识字岭。从清代至民国,岭上为刑场。就义,英年29岁。为了折磨杨开慧,凶残的敌人向她开了三枪,先把她打伤,让她流血,让她疼痛,一下一下地把她折磨死。杨开慧在痛苦中煎熬着,两只手深深地抠进泥土里,在她身边的土地上留下了两个带着无数手指印的深坑……

一个人,为了信仰,牺牲个人的生命在所不惜。但如要牺牲婚姻、家庭,牺牲妻子儿女,往往就难以做到毫不犹豫了。

毛泽东和杨开慧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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