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了遗忘,而是为了未来2

某种意义上,这部影片有点像那部《美丽世界》(La vita è bella,1997)。那位带着儿子进集中营的父亲,为了保护儿子的心灵不受伤害,一再对孩子说这是游戏。同样,在残酷阴郁的现实世界面前,奥菲利亚拥有一个魔幻的世界,她沉浸其中,有着别样的目标和经历。然而与那部意大利影片不同,这部影片中魔幻世界与现实世界的两条线最终搭在了一起,有一个互相交叉的结局。

上尉的儿子诞生,奥菲利亚的母亲去世。牧羊神让奥菲利亚抱走同母异父的弟弟,需要这个新生儿的鲜血完成最后的仪式,从此奥菲利亚便能重新回到她原先父母的王国,当她的公主。虽然条件诱人,但奥菲利亚严词拒绝了。她不能用无辜者的鲜血去染自己的宝座,哪怕只是无关性命的两小滴。她决定牺牲自己,保护弟弟。即使他是暴君上尉的亲生骨肉,也不是用来为另一个加冕仪式作祭奠的。

奥菲利亚的做法出乎人们意料,然而这有可能是一个真正的开端。一个新的起点—真正能够打开新的空间和通向未来的道路,它必定不能延续旧世界的罪恶,不能沿袭旧世界的逻辑以及偏见。它需要引进一些新的维度、新的做法,需要从没有开始过的地方开始,当然也是最为艰难的地方,才能够获得新生。

上尉赶到,夺路而逃时在迷宫边上遇见了游击队。绝望中他将婴儿交给了已经归队的前女管家,同时把自己手上的怀表留下。这块表的表面上有裂痕,是上尉的父亲留下的,同时留下了他父亲战死的时间。他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够记住自己死去的时间。他所得到的答复是:不会告诉他的,甚至不会告诉他你的名字。

在很大程度上,一个新的世界需要与从前的世界之间打隔断,造成某种阻隔。这不是为了遗忘,而是为了未来。这就是为什么新生儿不能用父亲的名字。他不会因为是父亲的儿子,拥有那样的血统,便需要承担父亲的罪恶,负责将某种仇恨延续下去。

这位新生儿与奥菲利亚是同一位母亲所生。奥菲利亚死去的父亲应该是共和军即上尉对方阵营的。一个脉络所系,却分为两个势不两立的阵营,这种状况难道还不应该结束吗?导演后来在接受访谈时说道:人们在讲述这段历史时,经常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的二分法,而实际情况比这复杂得多。

着眼于未来—很难说这个反思角度仅仅来自电影导演,它更加扎根于西班牙民族和解、民主转型的历史进程。1976年,一位年轻的国王(胡安?卡洛斯一世,38岁),选了一位年轻的首相(苏亚雷兹,42岁),碰上了一位年轻的反对党领袖(冈萨雷斯,34岁),他们历史负担相对比较少,思想比较开阔。这年年底,西班牙全民公投通过了“政治改革法”。首相苏亚雷兹将这个结果称之为“常识的胜利”。

我们谈论的上一部影片里也有一只怀表。这让人想到是不是这位年轻的墨西哥导演在向他的西班牙前辈同行致敬。这部成年人的童话影片最终获得当年奥斯卡最佳影片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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