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不实之地,胡适步步踩空 1

不必说,在写《红楼梦考证》之前,胡适是熟读过《红楼梦》的。以胡适的学识,以胡适的聪明智慧,以胡适的做学问的经验,面对袁枚的虚构虚造,信口开河,他应该是一眼就能识别的。可他却连稍稍怀疑一下的意向也没有,更不从另外的角度另外的什么地方,寻求一点半点证实,便完全相信了。简直信得入迷,竟然拿过来作自己做学问的主要的且是唯一的支柱,做自己考证的出发点。即便是在今天来说,也匪夷所思。

现在就来看看胡适是怎样“运用”袁枚的。同时以“按语”形式表示一些我个人的分析和看法。

《红楼梦考证》(初稿)第二节,紧接前面说的征引袁枚的那段话后,胡适接着说:

我们现在所有的关于《红楼梦》的旁证材料,要算这一条为最早。近人征引此条,每不录全;他们对于此条的重要,也多不曾完全懂得。

【克按:袁枚说的话,与小说《红楼梦》无关。袁枚根本没见过《红楼梦》,也不知道世上有这样一部伟大的小说。他说的“红楼梦”,是他虚构的实际不存在的东西。他也不知道真正的曹雪芹、曹寅、曹家。所说的“曹雪芹”、“曹寅”、“曹家”,也全是他想象出的,统统不能拿来作“关于《红楼梦》的旁证材料”。胡适说“此条”“重要”,其实半点也不重要,谁相信谁上当。说别人“也多不曾完全懂得”,胡适自己就不懂得,把吹牛当成了实言。】

紧接前面“也多不曾完全懂得”一语之后,胡适说:

这一条记载的重要,凡有几点:

(1)我们因此知道乾隆时的文人承认《红楼梦》是曹雪芹做的。

(2)我们因此知道曹雪芹是曹楝亭的儿子。

(3)此条说大观园即后来的随园。(此说前人多不信,其实甚重要。说详下)。

(4)关于曹雪芹本人的旁证材料,只有此条。

【克按:关于(1),袁枚固是“乾隆时的文人”,但乾隆时的文人多矣。此处将袁枚更换成“乾隆时的文人”,不过是虚张声势。袁枚说的“红楼梦”,说的“曹雪芹”,可不是你胡适正在考证的《红楼梦》和写《红楼梦》小说的曹雪芹。更不是我们如今读到的《红楼梦》,也不是我们从书中读出的曹雪芹。

关于(2),袁枚说的“曹雪芹”,是乾隆丁未年即与他“相隔百年矣”的那个人。曹寅曹楝亭生不出这样的儿子。这个“曹雪芹”死以前,曹楝亭还没有到江宁做织造。

关于(3),随园跟曹家无关,更与《红楼梦》中的大观园丝毫不沾边儿。大观园是小说家的虚构,地点在北方,在皇帝居住的京城,是为迎接皇贵妃贾元春而修建的。胡适在《考证》中力挺袁枚吹牛,不过是为了多弄个“证据”来支持自己的“自叙传”说、“曹寅家事”说。在后来的许多年后,胡适自己也把他曾有过的“大观园”的诸多说法推翻了。

关于(4),胡适将袁枚的虚构虚造认作“曹雪芹本人的旁证材料”,是害了自己,也害了后人。】

在列述了上面的四个“重要”之点后,胡适又说:

曹雪芹的事实,除了《随园诗话》一条之外,别无他种可靠的材料。我们且考他父亲的事实。

【克按:“除了《随园诗话》一条之外,别无他种可靠的材料”。这是说,《随园诗话》上的这一条是可靠的材料。真是大谬!只要将《随园诗话》上说的“曹雪芹”,说的“红楼梦”,与小说《红楼梦》对照起来略微想一想,就知道袁枚的话有无可信的成分了。将这种乱编的话搬来作为自己的立足点,作为登上学术考证另一层的阶梯,非步步踩虚不可。

“且考他父亲的事实”即考曹寅的事实。胡适要“考”的是哪一个“曹寅”?哪一个“曹雪芹”的“父亲”?自己弄明白没有?袁枚说的那个“曹寅”,那个“曹雪芹”,是不是你胡适要“考”的曹寅和曹雪芹?如果不是,你相信他做什么?如果是,那你就上当了。作为胡适,首先要“考”的是袁枚的话有无根据?靠得住,或靠不住?若是靠不住,他说的什么“嗣君”,什么父子关系,当然便全无根据。你还“考”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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