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祈去往德国,其实非常戏剧。1920年4月1日,王光祈与魏时珍、陈宝锷、涂九衢4人从上海乘坐法国轮船Paullecat号来到欧洲,但当时他本想到美国,却“因在沪时检验身体,以有眼疾,非医好后不能赴美”,所以不得不改道赴德。漫长的旅途整整走了2个月,途经新加坡、科伦坡、西贡,终于于1920年6月1日抵达德国,这个他最后归属的地方。从想去美国,到因有“眼疾”而不得不改道德国,这不得不说是命运的一种巧妙安排,正是德国的音乐氛围,启发了王光祈用音乐来唤起“民族自觉心”的思想。试想,如果当时他去了美国,那么在中国音乐史上,也许不会留下王光祈的名字。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命运给了王光祈怎样的方向,他都会尽所能用自己的思考去寻求改造中国的方法,即使去了美国,我们相信在中国其他领域依然会写下他的名字,因为有民族责任感的人始终都会保持对于民族的思考,得出结论,并尽所能付诸实践,具有成功素质的人无论在哪里都会打开自己的一方天地。
在德国,王光祈出于对德国在一战后重建时期“上下兢兢图存”精神的钦佩,他认为“国内青年有志者,宜乘时来德,观其复兴纲要”,以为中国之借鉴。王光祈与魏时珍一同来到法兰克福后,6月4日,他曾提笔给法国留学的好友周太玄、李劼人写了封信,“弟因初到德国所租之房尚未搬往,须七八号始能搬去,此时尚寄居在德列士博士之家”。初来异乡,王光祈没有丝毫不安、陌生与寂寞,相反,他对法兰克福甚至有种重归故里的感觉,也许是独特的法兰克福风景,与故乡的某种气息相契合。法兰克福坐落于莱茵河畔,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法兰克福风情尽收眼底。在他给朋友的信中,字里行间充满了诸如“惟开窗临野,可望数里之遥,皆系绿野平芜,全系故乡风味”的描述,他惊叹于法兰克福的静谧,“窃叹十余年来,终日在都市车马扰攘中,忽得此乡景,令人心旷神怡”。正是这样一个幽静的所在,给了他更多思索的空间。
一战前中国货币1元可以兑换德币2马克,一战过后,1元中国货币已可兑换50马克。战后德国留学费用并不高,许多中国学生都选择到德国留学。留学生中,有一半是自费,大多来自江浙广东一带比较富裕的家庭,其他则是公派,或仰仗省府资助,官费留学生在德国每月有2400马克生活费。而王光祈不是公派,家境也并不富裕,他在德国,完全凭借自己的文字能力谋生存,他每月生活费需600马克,但笔耕不辍,这笔钱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吴虞曾在日记中记到,“王光祈到欧系任上海《申报》《时事新报》及北京《晨报》三处特约通信”,“每年1200元”。以当时德国的物价看来,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好友魏时珍与他情同手足,王光祈时常接济他。凭着自己在文字上的才华,王光祈的生活还算宽裕,1920年12月,他在一封给恽代英的信中写到:“曾经用过每日铜元4枚的生活费。……早晚两餐均在市上极便宜饭摊上吃饭。与一般洋车夫为伍。一个铜元的窝窝头,半个铜元的小菜,每日吃得甚饱。”当时德国政府对于这些远道而来的中国学子还尽可能提供方便,据王光祈回忆,“若在校内进膳,每餐只收二马克半,较之外面饭铺便宜一半。坐电车看戏剧皆可减价。”他“与时珍、及郑寿麟、吴屏诸兄各租一室”,每日除了读书,还在一起经常谈论时政,虽在异国他乡的土地,却时时挂念祖国。初去德国,王光祈德语不佳,但他下定决心“专心学德文,数月中绝不履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