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情人·朋友(二)

卢梭在《忏悔录》里说:

永世难忘的无邪与享受的回忆啊!就是在这树丛里,我和她坐在一片细草地上,头上是一棵花儿盛开的槐树,为着表达我心头的感情,我找到了真正无愧于这种感情的语言。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达到崇高的境地——如果人们可以把最缠绵、最热烈的爱情所能融进男人心灵的那种亲切而又富有魅力的东西称为崇高的话。

身心干净而纯洁,卢梭把爱情能融进人的心灵的那种“亲切而又富有魅力”的东西称为“崇高”。钱锺书、杨绛的爱情也像是达到了崇高的境地,而且,他们找到了无愧于这种情感的语言——书籍和知识,并肩吸取优质资源,构建自己的庞大体系。

钱、杨之恋有着知识分子式的古典和书香气,最初唤醒他们共通的人间情怀的启示也来自书籍。钱锺书约杨绛在工字厅见面,说起身体不好,常失眠。杨绛介绍他读Outwitting Our Nerves,钱锺书介绍她读Henri Bergson的Time and Free Will。

他们通信都用英文,书信来往只相互介绍书。这是他们选择的“说话”方式。那时,清华园内有邮筒,信投进去很快便可送达,相当方便。钱锺书的信很勤,越写越勤,后来一天一封。他们谈文学,谈人生,皆妙笔生花,智趣无穷。半个多世纪之后,杨绛仍记忆犹新:“有时我和恩钿、袁震散步回屋,我就知道屋里桌上总有封信在等我,我觉得自己好像是爱上他了……”

杨绛说:“人间也许有一见倾心的事,但我无此经历。”他们由相处而相知,并因志同道合而心灵默契——两人于读书上的共同追求是彼此间最大的缘分所在,由此性格上相互吸引,相互渐生默契,因为这种默契而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像是“已经相识了几辈子”。

几十年间,钱、杨深入灵魂地细细阅读,兢兢业业诚心治学,让一脉精神的默契沐浴于文化中永馨。关于书、知识和学问的共同追求和期待,使他们更重视情感的纯洁、深挚和持久。他们清楚自己爱书如命的天性,果断决定自己应走的人生道路,勇敢超越各种各样的障碍,巧妙掌控自己的人生航程,坚忍实现自己的真正价值。

这是一对至善至美的知心情人,真正意义上的有情人。

心灵相契

一天,费孝通到清华找杨绛“吵架”,他认为自己更有资格做杨绛的“男朋友”,因为他们已做了多年的朋友。

费孝通此前曾问杨绛:“我们做个朋友可以吗?”

杨绛说:“朋友,可以。但朋友是目的,不是过渡。换句话说,你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是你的女朋友。”

杨绛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钱锺书,她爱他的理由,简单而又特别:“志气不大,只想贡献一生,做做学问。”钱、杨一辈子最大的爱好是读书,读书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跟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读自己喜欢的书。

恋爱不是找对象,是在找自己。找错了伴侣其实是没有找到自己。在精神内涵和价值追求上,钱、杨有心灵结合点,是志同道合的知己。这一点,尤为重要。有灵性的男女结成配偶,长相厮守,成为伴侣和终生的合作者,种子必须耕种于爱与无私的给予上,同甘共苦,两情相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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