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比，在希伯来语中是“我的大师”的意思，为犹太人对法学专家和主持宗教仪式者的尊称。
弗兰教授五十来岁，面庞消瘦，鹰钩鼻子，敏锐的蓝色眼睛深陷在眼眶中。虽然衣衫褴褛，蓄着长长的胡须，可依旧保持着学者风范。
马隆说：“黄，弗兰教授在柏林大学教授犯罪学，他的学生大都是德国著名的法官和律师。”
弗兰教授笑着对我说：“在我教书时，中国学生就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你们善良、勤劳、刻苦、勇敢外加聪明。黄先生，您是一个临危不乱而且很聪明的人，谢谢您将多加从虎口中解救出来。”弗兰说话很注意用词，声调优雅动听。
“这是每一个有良知和人性的人应该做的。”
“是啊，良知和人性是一个人应该具备的天性，是人与兽区别的开端，是道德的基础。可惜，现在这里有这种天性的人实在太少了，人们都被上了魔咒，成为魔鬼的奴隶。年轻人，尤其是你们外国人并不懂，欧洲排斥我们犹太人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比如我出生地波兰，那里的人就相当排斥犹太人。在我童年时，记得镇子上的波兰男子大多是排犹主义者，他们常常向我父亲借钱，可从来不还。喝醉了酒，就放他们的狗去咬贫穷的犹太人。在西方最有名的排犹案件就是法国历史上的‘德莱弗斯冤案’，1894年12月22日，法国籍犹太军官阿尔弗莱德德莱弗斯，被控卖国，被流放到魔鬼岛。其实，德弗莱斯是被人陷害，这只不过是一伙排犹主义者搞的阴谋，此后12年，法国社会陷入一片动荡之中，全世界掀起了排斥犹太人的浪潮。
“而希特勒利用了人们的这种情绪，并把敌对情绪从教会转移到政党，毕竟法国大革命早已使欧洲从宗教大陆转变为政治大陆。排犹主义者认为，要是希特勒取得胜利，我们犹太人就会回到旧时代的二等社会地位，过去在教皇统治下，我们就一直处于这种地位。只不过，希特勒这个恶魔把这种矛盾扩大化了，他造谣说，犹太人正在秘密地毁灭世界，犹太人既是资本主义者，又是布尔什维克。他说我们要毁灭日耳曼民族。说到底，这个疯子最终目的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从地球上抹掉犹太人这个民族。黄先生，你听说过水晶之夜的故事吗？”
“听说过，那是一个疯狂的夜晚，人性泯灭的夜晚。”我轻声说道。
“那一夜，标志着纳粹消灭我们这个民族的行动开始了，悲剧由此拉开了序幕。那天我身处其间，亲眼目睹了这场悲剧。窗户玻璃全给砸碎了，商品给烧掉了，碰见犹太人，抓住就打。有两个犹太商人想要还手，给野兽们当场活活烧死了。我常去的书店的橱窗砸碎了。书店的老板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当第一块砖头砸碎玻璃后，他挥动手杖对野兽们叫喊道，快给我走吧！野兽们给他的回答就是把很多珍贵的书全扔到大街上，拿什么扔什么，当场一把火把书给烧了。然后一拳把老人打倒在地，用手杖抽他的背心，其中一个家伙叫老人双手双脚趴到地上，他跨了上去，把他当马骑。平日里维持治安的警察，他们在干什么？竟然在一旁站着看热闹，不停地发出哄笑。一些犹太商人脖子上挂着写了‘犹太佬’的牌子，沿着大街游行示众。街上一片废墟，家家商店都被捣毁了，十家有八九家起了火，很多人倒在血泊中。”
整个地下室静得出奇，弗兰教授激动地说：“眼前的德国至少还存在着某种程度的法律，可是……看见这些，我哭了，这算什么，是文明人干的吗？简直是禽兽不如的行为。当时，在我们当中还盛行一种自我欺骗，大家认为无可奈何，没有钱，没有地方投奔，很少有国家肯收留我们，我们不懂反抗。我们历来是个迁就现实的民族，逆来顺受，但愿明天有所改变。可道德这玩意儿固然高超卓绝，可敬可佩，不过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一种道义姿态或是一种正义立场会使炸弹和枪弹偏离目标的。我们只有反抗！人和魔鬼之间没有妥协，就像你们同日本侵略者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