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尔等孤陋寡闻,且听经世饱学者慢慢道来。”我得意地卖弄,“此乃世界名曲,名字叫《友谊地久天长》,它原是苏格兰一首古老的民间歌曲《过去的好时光》,原文用苏格兰语写作,意思是逝去的日子。十八世纪苏格兰著名诗人罗伯特·彭斯重新整理写成诗,歌唱真挚持久的友谊,后被人谱曲。1940年美国电影《魂断蓝桥》热映,它作为主题歌曲被多国谱上当地语言,逐渐在世界各地流传开来。国内举办交谊舞会,常播放《友谊地久天长》助兴。”
“你从哪弄来的老唱片?”老四问。
“我妈爱跳舞,年轻时是文艺女青年,故而家里有这个。”
“明白了,你爸一定是在舞会上把你妈勾到手的。”老三笑谑。
“错!大错特错!你小子胡说八道,将行为主体弄了个颠倒,不是我爸把我妈勾到手,而是我爸被我妈勾上!”我愤愤不平,弟兄们却笑岔了气。赵大壮从家里偷来一瓶白酒,打开瓶盖,将酒分别倒入四个杯子,大声宣布:“会喝不会喝,今天都得一饮而尽!”结拜兄弟高高将酒杯举起,齐声说:“让我们举杯痛饮!同声歌颂弟兄们友谊地久天长!”窗外萧瑟秋风扫落叶,屋里笑声不断暖意浓……
仨小伙和一女黑大个形影不离,很快成了前进中学校园一景和话题中心。观众议论:刘端正的“嘴”,赵大壮的“腿”,苟顺民的“鬼”,黑美丽的“力”,四人不失为最佳组合。有人断言:老天爷让秉性不同、天资迥异的三男一女聚在一起,大家就等着看好戏吧——冯家兄弟独霸前进中学的格局就要完蛋!
冬日太阳弱弱地照在学校操场上,像是电池即将用完的手电筒。四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坑里,有一搭无一搭地闲扯。十三点零五分,冯胖子像一只亟待排泄的肥猪准时出现在上厕所的路上,拉他每天的第二泡屎,这家伙肠子里装满臭烘烘的排泄物,每天总要出恭三次,而且定时不误。冯家兄弟对我们四人不屑一顾。冯胖子用眼角余光斜睨着我们,满脸不屑,见我们都盯着他看,恶狠狠朝地上啐口痰,以示轻蔑,后面紧跟的瘦猴照章办理,转身撅起瘦屁股对着我们四个使劲努出一个响屁。这个无耻的举动把那三个彻底激怒了,旧恨新仇一起涌上心头,扭过头看着我,六双眼睛齐齐询问:“怎么办?打,还是不打?”我低下头,不敢正视弟兄们的眼睛,像莎士比亚笔下那个没出息的丹麦王子一样彷徨不定,含混不清地嗫嚅道:“等等,再等等,时机,时机好像……还……不够成熟。”我心头笼罩着恐惧的阴影,阴影不是来自冯家兄弟,而是其背后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