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教室 4(2)

建曾红红的脸,和我们一样稚嫩。才旺热旦,却身高体壮,比他整整高出一头,乍一看我们还以为是来送孩子的家长呢。更让我诧异的是,他居然在那么热的成都还溜溜达达地穿着厚厚的皮袄,当时我想真是一位很固执的牧民。到了北京,两人常在寝室里,靠着墙半躺在床上,用我们听不懂的那曲方言谈话,声音很小,跟我们其他学生保持着一种距离。不知为何,从心底我对他俩却有一种偏袒,我会表示非常的友好,以及发自真心的尊重。因为更多的时候他们安静地坐在那里,好像若有所失,迷茫地沉默。看到他们这样,触动了我的心,使我觉得应该帮他们做点什么,似乎在欠着他们什么似的,这是我无法表述清楚的一种感觉。

已经分了班,建曾分到了二班,而我和才旺热旦分到了一班。分完班,宿舍也随之调整了。搬完床铺,回来取我的包和其他用具,发现还有两包未开封的饼干。当时建曾也在整理床,很自然地,我拿出一包饼干送给他:“给你吧,我那里还有一包。”他的表情有些惊讶,还没有来得及拒绝,饼干已经塞到他手里了。

新学期开始了,一堂堂课,一个个新老师陆续跟我们见面了。田老师,我们的班主任,教我们汉语文。她的压力是最大的,我们当中百分之九十来自农牧区,汉语文基础普遍很差,也许因此,我们上了内地班还要比同龄的汉族学生多上一年预科班,补习和加强汉语文水平。可见田老师的这门语文课上得肯定不轻松。到成都来接我们的那位王老师,教我们的数学课,汉语文课都那样,真不知用汉语的课本用汉族的老师教数学会怎样,我们都有些怕。和这两门不同,师生都感觉比较轻松的倒是我们本民族的语文了。一位刚从拉萨调过来的德吉老师负责教我们预科两班的藏语文课。德吉老师很年轻,人很好,更像我们的大姐姐。除了这三门文化课,还有体育课和音乐课。体育课当然是男生最喜欢的课了,教我们体育的张老师身材中等,但看着很强壮,人也挺幽默的,对于像我这样的小个儿学生特别关心。

每门课的第一堂,老师们也新奇,我们也兴奋。一般,第一次上课,老师都会用一节课要求进行自我介绍。有些同学,汉语出奇的流利,而大部分同学站起来后,要么吐着舌头傻傻笑着,要么低着头摸着后脑勺半天挤不出来一句汉话。看到这样的情景,同学们互相看着哈哈大笑起来,老师也耐心地微笑着。在这种轻松氛围中,大家之间,包括老师和学生之间的距离迅速近了起来。小学时,非常羡慕县机关的孩子有汉族老师,现在再也不用羡慕他们了。看着台上的汉族老师,我感觉自己现在置身在一个全新的学习环境中了,遥远的曲松的拉加里王宫底下的完小此刻却成为“远方的教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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