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四周能见度已经很低了,偶尔传来野猫野狗的叫声,令人有点生畏。叶飞吸了几口冷气,抖抖身子,拎着包又朝几间低矮的平房走去。来到房前,他看到靠边一间的玻璃窗上映出些灯光,脚好似踩到了弹簧,特兴奋地跳上去敲门。屋里边的人听到敲门声问了一句:“谁呀?”接着传来连续不断的咳嗽声。
叶飞应了一声,门打开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皱得找不到眼睛的脸。
昨天晚上,叶飞听了父亲对这个小所人员的介绍,但看到这张脸,他心里仍感觉对不上号,只得堆上满脸的微笑问:“大爷,您好!”
老头点了一下头问:“你是谁?有啥事吗?”话没说完,老头又开始咳嗽,扭曲的脸让叶飞的心提起很难放下。
终于找了个机会,叶飞舒展眉头,赶忙说:“我叫叶飞,新分配到这儿来工作的。”
“噢!”老头点了点头,盯着叶飞的脸打量了一下,闪了闪身子说,“进来吧,早听说你要来的。”
叶飞进了房,把背包放在地下,老头示意让他坐在小床上。小床上铺着一块不知什么颜色的床单,叶飞用手摸了摸,满是沙尘,心顿了几下,还是坐下了。
房间里没什么摆设。靠墙边一座火炉烧得旺旺的,叶飞感觉暖和了许多。老头坐在另一张床上,床头有一个和床面齐平的小方凳,上面放着一盏油灯和一些散形的红柳小条,火苗昏昏的,伴着一束束窜不完的青烟,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叶飞掏出香烟,递给老头,老头摆摆手,拿起一支黑中透黄的烟杆朝他摇了摇说:“我吸这个,那个没劲。”
老头说完从垂在烟杆上的黑烟袋里摸出一点烟丝,放在大拇指和中拇指上下揉搓,揉搓成一个小烟蛋儿放进烟锅里。又拿起一根红柳条对着油灯的火苗点着,然后点燃烟锅里的旱烟,大大吸了一口,还来不及感受,浓烟伴着起伏的咳嗽全喷了出来。于是,咳嗽声又断断续续地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叶飞的耳膜艰难地承受着,他终于理解了吸烟为了咳嗽这句话的含意。但他还是深情地看着老头,看着他深深的皱纹和他的衰弱。老头虽然拒绝了他的香烟,但老头的旱烟驱散了他的困意。
老头过足了烟瘾,放下烟杆,把吐在地面上的浓痰用脚抹开,两人才开始交谈。叶飞知道了老头叫王援朝,快六十岁了,年末就要退休。叶飞有点不相信,老头的这张脸才经过了五十九个年头。
叶飞说以后我就称您王爷吧!老头脸上映出层红光说:“称爷也差不多。孙子都两个了。”
“那您老可幸福了,儿孙满堂!”叶飞不失时机地恭维了一句,王援朝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完,王援朝说:“我记得,你父亲比我大三岁,他身体还好吗?”
“心脏不太好,每天都靠药养着。”叶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