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来到“函谷夹辅”前。“函谷夹辅”是前贤薛公书常宅园,沿着深沟一院套着一院,青砖瓦房鳞次栉比。站在门首,齐麟公笑道:“张公是我县研究《灵宝县脉论》的权威,一本《灵宝县脉论考释》可谓传之甚广、影响甚远。我有一事想问,《灵宝县脉论》最后两句:‘有一日龙行到上元木盛,我灵宝何不能贤才复生。’请问,这上元木盛所指何时?”
儒明公沉思片刻,说:“这上元木盛,是指当我灵宝满山遍野尽是树木果林时,那龙脉就被滋养的旺盛起来,到那时我灵宝人才复出,大有像杨震公、王浚公、范敏公、许进公等出将入相之才,辅佐国事。薛公所云‘俺灵宝在本朝虽无大用’,是指自明末以来,天下大乱,李自成在灵宝与官军杀得天昏地暗,三人有二殁于战乱,山川树木尽被烧毁,龙脉损之极惨,地气无聚,天光失色,灵宝元气大伤。试想人若衣不暖身食不裹腹,必是病样。人养百日,脉养百年,照此推算下来,我灵宝待上元木盛时,尚须四、五十年。到那时必有国主亲驾我灵宝,宣旨种树富民。我这一派胡言,权且听听而已,万莫当真。”
“张公讲得有理,你我何日不盼我灵宝有兴旺发达那一天!我们且往函谷关去。”
从函谷关夹辅沿弘农河西岸往上行二三里地,就是函谷关。儒明公和齐麟公在关前落马、下轿。此时的函谷关已在抵御日寇中又被毁得面目全非,关楼成了一堆废墟。这也许是函谷关“死”得最惨烈、最有价值、最值得庆贺的一次。齐麟公与儒明公翻过废墟沿着狭谷向里走去,只见两面谷壁刀削斧劈,长在谷壁上的树木将狭谷笼得不见天日,如同暗夜;愈往里走,谷壁愈加深陡,不由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真乃一夫挡关,万夫莫开!
“张九龄所作《经函谷关》一诗,”儒明公边走边说:“‘函谷虽去险,黄河已复清。圣心无所隔,空此置关城。’那时正是开元盛世,身为宰相不知是有意为明主歌功颂德,还是显出了政治上幼稚?竟然敢言‘空此置关城’?数年之后,韦应物经了安史之乱,与张宰相同题作诗道:‘洪河绝山根,单轨出其侧。万古为要枢,往来何时息。秦皇既恃险,海内被吞食。及嗣同覆颠,咽喉莫能塞。炎灵讵西驾,娄子非经国。徒欲扼诸侯,不知恢到德。圣朝及天宝,豺虎起东北。下沈战死魂,上结穷冤色。古今虽共守,成败良可识。藩屏无俊贤,金汤独何力。驰车一登眺,感慨中自恻。’倒是给了张宰相极好的讽喻。”
齐麟公接了说:“唐代诗人灿若繁星,无不在函谷关留有诗篇,倒是成就了一时诗盛。李白的《奔亡道中》和《秦王扫六合》磅礴大气之中不失浪漫;杜甫的《秋兴》虽然凄凉却不失华丽;岑参《函谷关歌送刘评事使关西》一诗,我最喜欢的是‘苍苔白骨空满地,月与古时长相似’这两句。我半生为伍,给我切肤之感的是,天底下看惯了血与火的地方莫过于雄关。没有战火就没有雄关,雄关就是为战火而生又在战火中倒去的。雄关的一次次建造所用物料恐怕只有一种,那就是将士们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