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所言极是,天下之事靠关治国不是良策,最终是得人心者,得天下……”
齐麟公与南山从西原归来时,夕阳正落在西山头上,原野被染的彤红如血。齐麟公从村口下了马,盛着满心少有的愉悦向村里走去。拐过那面房墙,突然看见门前围了一大群人,有厉烈的吵嚷声传来,心下不由一怔……
程兴一天真是怂透了。早上瞅着齐麟公与南山远去的背影,心里就如推倒了五味瓶不知泛出的是甚样滋味,偏在这时桂花从门内出来问他:“钟娃,你今日怎么没跟齐伯同去?”问得他吱唔说:“我有点闹肚子,齐伯让我在家歇息哩。”扫了正宅又给厨房挑满水后,刚在门房坐下,就听福顺老汉唤他过去给牲口铡草。程兴便架起铡刀与福顺老汉铡起谷杆来,心里烦乱,手下就无根主。福顺老汉在铡刀口喂谷杆,程兴持着铡柄往下压,两人却怎么也配合不住。福顺老汉最见不得干活没式样的人,惹得他不时用眼瞪程兴,到后来干脆怪怪咧咧地骂将起来,弄得程兴装了一肚子窝囊气。总算捱到铡完谷杆,福顺老汉给牲口添了草料后甩手回家去了,程兴却百无聊赖地磨蹭到酸枣跟前,看她做饭。酸枣见了程兴就笑:”今中午的饭我得少做点,不然剩下就可惜了。”
程兴说:“南山不在,就得少做点。”
酸枣突然笑得直不起腰,胸前那正奶娃的大奶子颠得都快飞起了,笑够后说:“有人吃了人家一晌的嘴头子,那气早就吃饱了,饭还往脊背上吃哩!”程兴这才知道酸枣在耍笑他。
刚吃了午饭,纪妈便唤程兴去磨面。程兴从纪妈手里接过钥匙,到偏院囤粮食的窑洞装了几袋麦子,推上独轮车到朱雀河边的水磨上磨面。从早上起,不顺心的事一个接一个,更恼的是被福顺这老东西骂了又被酸枣奚落了,好似我程兴天生贱成了人家的出气筒。来到磨子上,程兴先将麦子倒在展开的油布上,用湿布把麦子上的土气搓洗一下,又晾了一会儿才将麦子倒在水磨上的粮斗里,等了半天不见水轮转动,才发现没有开那水闸,恍恍惚惚提那青石水闸时不想一脚踩空掉进水渠里,晦得他哭笑不得。拖着水淋淋的裤腿随着水头又进了磨房,“轰”一声磨轮在水流的冲击下转动起来,他一屁股坐在门槛上……
轰轰隆隆的声响里就见白白柔柔,细细腻腻的麦面从来回抽动的箩筛上轻轻飘飘、无声无息地落在面仓里,程兴不由被那景象吸引住了,起身子走下面仓,让这还带着温热的面粉落在手上,这是一种多么舒服、多么渴求、多么幸福的感觉!他的眼睛湿润了,又想起了娘、想起了娘跌爬在地上的那一刻!那时只要有半碗面糊糊,娘绝不会成了饿死鬼!他多少次暗里发誓待上天给他机会后,他要抓住这机会拼命挣钱成为天下最富有的人。一切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人敬重的是有钱人,钱才是他妈的天王老子!有了钱才有一切,没有钱你狗屁东西都不是!上天呀,你何时才能给我程兴一个机会,让我发财!发财!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