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 第七章 3

儒明公瞥见桌上摆的吃食,歉笑说:“我们只管赏菊、看水,说话,倒忘了吃桌上的这些东西。”于是,拿起软柿子递给齐麟公,想起什么又不由笑起来:“看到这柿子,我就想起咱那乡人范敏前辈来。范前辈家住范家嘴,洪武八年举秀才任户部郎中,十三年任户部尚书。十四年,太祖以徭役不均命范前辈编造黄册。范前辈上奏太祖说,徭役不足根在地方有钱有势者勾结腐败官员所致,百姓负担徭役缺少透明度,有钱有势者可以少赋甚至全免,无钱无势者不仅如数负担,而且还要将有钱有势者应赋部分,加码负担起来。要想徭役均衡,必要将有钱有势者年负担部分公开。于是,他提议以邻近的一百十户为一里,从中推举丁多田多的十户轮流充当里长,余一百户分十甲每甲十户,轮流充当甲首。每年以里长一人率领十甲的甲首应役,称为当年;十年轮流一遍,称为排年。太祖听了认为言之有理,就颁诏在全国实行开来。这般下来,百姓徭役不但减轻而且库府充实了许多。这范前辈不光善于创制,而且还敢犯言直谏,选贤任能,为皇上推荐了不少栋梁之才,这就自然引起了丞相胡维庸的不满。一日,胡丞相宴请群臣,端来一盘软柿子。这本是平常之物,却被胡丞相说得如何之贵又如何得来不易。范前辈早就看出这是胡丞相在玩把戏,是有意用平常之物来窥探群臣之心。果然群臣品后,皆违心称赞这柿子比之蟠桃更为仙贵。范前辈却不买他的账,笑说道:‘此物实非稀果,若到敝乡秋风起时,树下濡如泥,猪狗皆不闻也’。”齐麟公听了哈哈大笑,“范前辈有气节,不畏奸佞,可敬可赞……”

不觉到了正午,儒明公便请齐麟公下原用饭。用饭之后稍作休息,齐麟公说:“我们不妨将各处胜迹再是游览一下。”儒明公说:“我正有此意。”

儒明公乘轿、齐麟公骑马先向龙逄墓去了。华夏第一谏臣龙逄墓就在槐树原村下的孟村里,不到两袋烟的功夫便到了。这是一个数亩大的坟冢,四围苍柏肃然陪护着被华夏龙孙敬重的直臣,两位老者静立墓前,深深弯下了腰。儒明公低吟道:“丹心碧血垂青史,浩气忠魂贯日光。不计千年存墓冢,只期一死悟君王。枯杨落叶埋秋水,断碣寒鸦嗓夕阳。独向西风来展拜,生刍未奠已神伤。”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