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突然猛扑过来,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隐忍谦和?只知退让?所以趁我怀上宛儿时偷偷爬上老爷的床,所以在老爷的面前哭抱着我的大腿求我原谅?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宛儿怎么会不足八月就被生下?我怎么会因为体虚再也不能怀孕?”大夫人气得更加用力,“现在,她又来害宛儿!”
绯儿口中嚷嚷,拼命拉扯大夫人的手臂,下人们趁势拉住大夫人,七手八脚将她给架了出去。
一场要命的闹剧总算收场。
简丹砂伏着床栏咳声不断,最后还牵出一抹笑:“绯儿,现在你可以收拾了。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全都扔了就是。”
“姑娘!”绯儿抚着简丹砂脖子上青紫的掐痕,再也忍不住抱着她大哭起来,“姑娘莫要忍了,还忍她作甚,我随姑娘一起逃走。”
“你知道了?”
“绯儿虽有些愚笨,可是跟随姑娘多年,到底也能看出几分姑娘的心思。这地方早就没什么可留恋的,事已至此,姑娘也无需再犹豫。绯儿愿陪伴姑娘左右,姑娘到哪儿绯儿就跟着到哪儿,有我做伴也比你一人孤身好。”
简丹砂抚着绯儿被扯开的发髻,只是不说话。
“姑娘不愿意吗?”
“你照应了我,我却反过来把你拖累。等到明年你契约期满,便是自由身了,到时候回老家找个好人家,平平安安度此余生,何苦跟着我?”
绯儿却说:“什么样的是好人家,又到哪儿去寻好人家,即便嫁了好人家,同样是寄人篱下,也未必就过得安生。”
简丹砂听着心悸:“你这想法是哪儿来的?”转而恍然,“是了,倒是我们母女俩害了你。”半是自责半是伤感。
绯儿只是摇头:“姑娘,就让我跟着你吧。绯儿心意已决,姑娘莫要再犹豫。”
简丹砂目光垂敛,这个头怎么也点不下。一路上可以有人相依相伴,互相扶持,她到底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四目环视,一派破败凄凉,哪还有半点家的样子。绯儿随意打扫拾掇一番,也不怎么用心。
耳边只听着绯儿念叨:“只可惜了姑娘的这些画。”画都被大夫人踩得不成样子了,她来来回回地抚平。画里头慵懒的猫儿、憨笑的童子,还有一只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每一样都是那么传神,却被污了鞋印,一道道的折痕横亘而过,她真是越看越觉得可惜,眼里的泪又忍不住了。
简丹砂接过画卷,看了几眼便扔到一边:“大娘倒是帮了我们的忙,我本对这个有些不舍,那个有几分挂怀。现在也落个干净。”
“姑娘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看着大夫人生事也不阻止?姑娘有时候还真是狠心,那些画不说,夫人留下来的绣帕、最爱的花盆呢?”
简丹砂听着绯儿的怨怼,反而微微一笑。在这个府里也只有绯儿会在无人时尊称丹砂的母亲江氏为夫人,以前绯儿不慎对几个婆子唤漏了嘴,当着江氏的面被抽了一顿嘴巴。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以后我们浪迹天涯,这些身外物存在心里便是。”
绯儿嘟嘟囔囔几声,腮帮气得鼓鼓的,不时扭头睐几眼,惹得丹砂的嘴角又上扬几分。
“啊!”绯儿将扫帚一甩,满面惊喜,“姑娘!你刚说的是‘我们’?你说‘帮了我们的忙’!”她拉着简丹砂的手摇了又摇,星眸晶亮得想让人伸手采撷。
“嗯?我有说过吗?”
“你说了你说了,你就是说了,我听到了,说了就不可反悔。言必行,行必果,还是姑娘教的。以后我可是跟定姑娘你了。”
“你以后莫怨我就好。”简丹砂捏捏她圆润的小脸,又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姑娘怎么又说丧气话,分明是信不过绯儿。”
“瞧你这口气,你才是我的姑娘。也是,出了这个府,哪还有主仆之分。”
“姑娘,我们今晚就走吗?”绯儿既兴奋又紧张。
“与其晚上冒险偷偷溜出去,不如白天正大光明地走。我们就说是将筹办婚礼所需要的一些东西退还,带着包袱也是理所当然的。现在府里怕我的人多的是,即便以为我要偷盗府里的东西,也不会多作盘查,至多回过头再去禀报。”
绯儿点点头:“那绯儿现在就收拾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