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芬》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6)

当然,如果她不是那么美,也不至于轰炸了吉芬的青春,给吉芬的生命造成巨大的缺失,让吉芬成为没有青春的人。是的,吉芬知道,自己从未拥有过青春——完整纯粹的青春。如果说,青春意味着觉醒,意味着,一场懵懂又纯粹的恋爱。

吉芬清楚地看到,1990年的那个夏夜,自己的青春是怎样被一个眼神点燃,又怎样被另一个眼神毁掉。此后,她便成了残疾人。她怀抱巨大的缺失,从贵州扑腾到北京,从北京扑腾到美国,上天入地,起伏沉落。天可怜见的,岳子君来了,上苍终于给了她一份补偿,仿佛恩赐,可是,这个时候,她已经失去了时光。青春,永不再来。

那天,正是吉芬十八岁生日,她邀请了一众哥们儿姐们儿到家里聚会庆贺“成人礼”。当时紫苏刚随父“入赘”吉芬家不到一个月。岂知下午,吉芬被紫苏送的一盒香粉和口红眼影“害”了!好奇心驱使下,吉芬生生把自己涂成了花脸猫。直到暮色初上,同学们已陆陆续续依约“赴宴”,吉芬却不肯走出卧室门,紫苏只得独自应战。

历史在那一刻改变了。主角不出场,一场晚宴,变成了紫苏的。确切地说,慕青与林紫苏的第一场见面,少了吉芬的引见,变成了相遇,变成了邂逅。这其间有着相当微妙的不同。

吉芬躲在房里,拿自己的花脸没有办法。她当然还不懂得什么叫“卸妆”。她拿起一张纸巾,疯狂地在脸上擦、擦……直到眼睛周围蹭出了点点血斑,嘴唇也肿了起来。磨蹭了近一个小时,吉芬才畏畏怯怯地打开了门。她低着头,害怕朋友们的围观。肯定的,她的模样十分不堪。

但是,没有。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狼狈,确切地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出场。生日晚宴,主角没登场,他们全然不在意,自己照样玩得兴高采烈。是的,少年人的注意力如此不集中,如此容易转移,大家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而只是沉溺于聚会本身、欢乐本身。或者说,所谓过生日,不过是一个名目,大家躲在这个名目下,可以名正言顺地忘却功课,忘却考试,可以把家长们赶出去,大张旗鼓地凑在一起,吃一顿,疯一场。

吉芬走出房门时,看到慕青正在唱歌。显然,这一晚,不是普通的聚众闲聊,是有明星的。这个明星,就是——慕青。

慕青在八十年代末的播城,在这一群半大孩子眼里,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学习好。无论哪一门功课,翻开他一个学期的试卷,卷面上有多少分,他就考多少分。有100分就考100分,有时附加题会加20分,就考120分。老师有一次激动了,在卷子上方处眉批道:很好很好,完全应该受到特等奖励!以至于慕青毕业后很多年,二十一中的老师们还会在课堂上滔滔不绝地讲慕青,多么优秀,多么卓越,讲得扬扬得意,却又怅然若失——得意的是,教书一辈子,碰上这么个学生;怅然的是,教书一辈子,这样的学生,再也没碰上第二个。

体育好。慕青可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篮球、足球样样玩得精,尤其擅长短跑和中长跑。生活中的慕青看起来文秀甚至有些文弱,可换上运动服的慕青裸露出的肌肉却结实饱满,宽肩、细腰、翘臀,像一头矫健灵动的豹子。每次开校运动会,慕青轻捷优美的身姿掠过操场的跑道,便如飓风掠过,杀伤力极强,围观的女生总会爆发出失控的尖叫!

文艺好。对于多思的年华,音乐是不可少的。怀抱一把吉他,低吟浅唱,是八十年代的文青们的经典形象。慕青不但会弹吉他,会唱歌,更要命的,他会写歌!慕青自己作词作曲的一些歌曲,被同学们抄在小本子上,暗中传唱。他写的歌曲早已超出了二十一中的范畴,在整个播城的中学生里都小有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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