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1958/罗伯...

上动物园——他们开始这样称呼工具棚了——渐渐变成了热门活动,而且在成年病人间也流行起来。有些一开始不怎么热心的护士,后来也将坐轮椅的成年病人们推到棚子前的碎石路上,把小白鼠扔在他们腿上,或让鹦鹉站上他们的肩头。大家都很开心。只有我觉得无聊。

有天晚上,动物们逃跑了。这促成了最后的悲剧。两个寒酸的小男孩忘了锁好棚屋的门,这并不难想象,对吧?但是第二天早晨,大家发现所有的笼子都敞开着,这就有些难以想象了,不是吗?

鸟儿都飞走了,再也没能找见,除了一只虎皮鹦鹉。那天晚些时候,人们发现已经死去的虎皮鹦鹉出现在扬大夫办公室窗户的外窗台上。没有人喜欢扬大夫。

“这只鸟绝对是出逃计划的始作俑者。”丹尼尔继续着几周前的笑话,但这时,谁也笑不出来了。

乌龟被目击在车道上漫步,正走向医院主楼大门。一名夜班护士清晨下班回家,报告了这一情况。当时她没有想到这是出逃。乌龟最终成功离开医院,走上大路。但是托比告诉我们,后来他在距大门几百码处的大路上发现乌龟已被送货卡车压烂了。

我不知道小白鼠的下场,但兔子对以下骚乱负有主要责任。

当时是8月,天气很热,一些不上锁的病房都敞着门窗。我的坏胳膊因为一直反卡着,导致我满身大汗地醒了过来。

“回去睡觉,格蕾丝。才四点半。”这是詹姆森护士的声音。

夏日的天空已经透出了光线。我看见护士桌上安静的圆脸座钟和旁边护士安静的圆脸。

两只兔子,大的灰色,小的黑色,正在病房过道里静悄悄地往前跳跃。逃离笼子的它们看起来不再呆傻。那颤动的胡须,当它们在工具棚里时曾让它们看来紧张而无神,现在却透出了警觉和好奇。我惊声大叫。

我的叫声将整个病房都吵醒了。一片混乱中,我们你推我搡,在床铺间翻山越岭,假装去捉两只蹦蹦跳跳的小东西。管它是从哪儿、为什么而来!我们假装受惊吓的是我们,而不是它们。我们激动万分地相互追跑,摔作一团,摔进脏兮兮的床单。

艾达捉住了灰兔子,把它像第三只乳房那样挤在自己两只硕大的乳房中间。兔子抓了她一下,艾达惊叫一声松开手。猎兔行动再度开始。我们在病房里来来回回地跑,在床下来来回回地爬,相互之间快乐地欢呼着,完全忽视了詹姆森护士不成气候的警告声。

“停下。你们会付出代价的。我警告你们。”

连护士长都被请来了,我们还是不去吃早饭。后来,一伙男护士也来了,要把我们赶出病房。先是棍棒和拳头的威胁,接着不再客气,动起真格来。我们害怕了,真像一群兔子似的。

然而,几天后被召到院长办公室去时,我却一点也不怕。我还以为是因为兔子,因为我那天太闹。

我将好手的四指放在院长办公桌上。这时我也没怕。我知道许多人经历过这种场面很多次了。我用大拇指摁住办公桌的下表面。

“两只手。”

我转头看着詹姆森护士,她坐在门口一把椅子上,门是锁着的。院长站起来,隔桌凑近,将我的头扭回来。

“别动。我说两只手,呆子。”

“她不会,先生。”詹姆森护士站起来,“另一只不能动。瘫痪了。废了。”

我用余光看见她向我的方向走出一步,似乎要保护我。

“把红头发叫来。”院长粗声说,好像我的残疾也是我恶作剧倾向的一部分。唉,可我究竟做了什么坏事?吐口水?说废话?随处大便?我是个脑瘫呀——我知道什么?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