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1958/罗伯...

开始还跟过去一样,只是四条腿的动作,摆动,摩擦,两条光滑,两条粗糙,但是后来,“你就把我想成亨弗莱·鲍嘉。”丹尼尔说。

我用一根手指拨了拨我的嘴唇。

“别问为什么。把眼睛闭上,格蕾丝。我是说,英格丽·褒曼。我是说伊尔莎 。”

我不知道丹尼尔在说什么,不过我闭上眼睛,等待着。

“我们在这儿谁也不会来,不会有人惩罚我们。”他一边解释,一边用舌头和嘴唇轻抚我的耳朵。

我们很快就常去长凳见面了。我不与罗伯特亲热,虽然他很想与我亲热。“你不行。”我总是说。而罗伯特就回答:“看来你不喜欢我这个类型。”每每如此。

1958年夏,埃里克觉得医院应该有个宠物角。这事他与威尔·夏普商量多时,威尔一直给他看剪报上其他精神病院和用宠物进行的试验。萨里郡有一个儿童之家就在病房里养了宠物狗。志愿者在北方两个医院里开展的宠物计划也都十分成功。

埃里克是个不服输的人,他立即发动工程队干起来,做鸟笼,盖兔舍,原先罗伯特停自行车的旧工具棚也被改成了百兽园,住进了兔子、白鼠、一只乌龟、几只金刚鹦鹉和几只虎皮鹦鹉,不知是买的还是从哪儿弄来的。罗伯特和丹尼尔是百兽园长,负责保证环境清洁,喂养动物,谨防动物逃跑。

丹尼尔声称自己偷听到了虎皮鹦鹉的出逃计划,该计划十分巧妙。据说鸟儿们打算装扮成耗子,伪装用毛将由兔子们提供。

我知道这是开玩笑。罗伯特说并不好笑。

我们仨常说要出走或逃跑。

“那么我们去哪儿?巴里玛吉、巴里美诺克,还是巴顿维柳?”

说这话的是丹尼尔,他对我和罗伯特说的。说时,他站在布莱克本小姐的教室里,对着墙上的一张不列颠群岛图。丹尼尔将鼻子凑到图上,从蒂珀雷里郡开始,绕一条弧线,划过苏格兰,来到北约克郡。

“恒星。”罗伯特说,“我想到恒星上去。”他高举双臂,摇手。

“你?恒星?”丹尼尔后退一步,大笑起来,“你骑车可上不了天,萝卜。你得坐火箭。去火星怎么样?它是红的,起码,挺像你的头。而且也近。”

但是罗伯特摇了摇头,肩也跟着摇。

“不。我要去恒星。”站都站不稳的罗伯特坚定地说。

“格蕾丝,你呢?”

布希、博汉伍德、巴尼特?不。

“罗马。”我说,因为我以前在大厅的大地图上看到过它,也因为母亲曾提起过它。罗马斗兽场、圆形竞技场、梵蒂冈城、罗马——我喜欢母亲说这些词语时嘴部运动的方式。不过主要还是因为“罗马”(Rome)与“家”(home)是押韵的。

还有一次,只有我和丹尼尔两人,他说:“我们去爬火车吧,格蕾丝,去格雷特纳格林 。”接着,为了逗我高兴,又说,“去内华达沙漠,去加德满都。”

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天空下着小雨。包括我和丹尼尔在内的半打孩子,正在探访室里等待根本不会来的家人。

来访者有时会去工具棚。每个周日,去过小教堂后,就会有一群孩子在工具棚外面排队,罗伯特和丹尼尔则在棚里监督孩子们不要摸、戳甚或掐那些鸟儿和动物。碰巧站在棚子附近的人,能听见里头传出欢乐的尖叫。我尽量不去那地方。我不十分喜欢动物。鸟儿飞在天上或落在园里时还行,关进笼子就挺傻的。而且,罗伯特和丹尼尔有时宁肯去工具棚也不来找我,这让我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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