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还像个人民医生,哪还像个共产党员和国家干部的身份,在那个饥荒年代注定要遭大罪,可不像今天,说起那时安徽有的地方饿得人吃人肉,像说幽默段子似的调侃。
父亲为说真话做真事挨整后,政治、业务、经济、荣誉都受了重创,情绪一度低落想不通,甚至想以死抗议。他非但听不得母亲劝说,在家脾气更暴,常发无名大火,有时拿淘气惹祸的哥哥煞气,打得哥哥哇哇叫。母亲从小到大就是在勤奋要强和成功夸奖的顺境中成长的,怎能吃得了这一杯?于是吵闹又起,再起。父亲一气出去住了,据说在外又为情所扰,再惹尴尬。母亲气而与父亲闹,最后闹到双方执意离婚。
父亲在“文革”初期娶了我的继母,一位毕业于南京医学院的医生,继母是个医务家务都很出色的女人,就是对童年时的我刻薄了一些,迫使我做过不少噩梦,促成我敏感多思与硬朗果决的混合性格。继母所生的我的妹妹,娇生惯养地读完小学中学直升大学,毕业后直入高校教书。妹妹四十岁前未尝任何人世艰辛,也就不屑他人疾苦,后遇丧夫之痛,过分自我的性格得到修整,目前执教于苏州某学院。哥哥始终在安徽随母亲生活,在市医院做中药剂工作,后身体患疾,不过尚能与早已退休的母亲相依为命,日子安康无虞。
母亲有一弟一妹,我的舅舅和姨妈,一直都在皖北生活。舅舅是独子,家事生计担身没能上大学,一生勤奋好学是工厂的技术权威,退休后被一些企业请来请去做技术顾问家道颇丰,儿女孙子几乎全上名牌大学,各人满意执业。姨妈因“文革”耽误没上大学,“文革”后瞒了年龄考入安徽师范大学,教书一生至副校长、教授退休,她的独女学的是音乐专业,在一家市电视台做节目主持人。
在重庆工作到退休的二叔年届七旬,对自己从国企领导、国家干部变成退休金不及退休公务员一半的处境,非常不满十二分无奈,他的一双女儿算是漂亮能干,靠业务技能谋生于职场。三叔家的儿女都是做生意的,长子从国企出来单干,生意做得火红而辛苦,次子年过三十在南通成家立业做金融类业务,三叔的女儿和女婿生意做得凑合日子过得不丑。我家轻农重艺、轻官重技的根子从老太爷和外公开始,家人基本是靠技术手艺谋活。换句话说,我家从老太爷开始直系五代人下来没有真正种过地,而且从爷爷开始都是读过书精于手艺的人。教书是爷爷的手艺,看病是父亲母亲的手艺,做企管是二叔的手艺,做财会是三叔的手艺,做工程师当记者写文字是我的手艺,做药剂师是我妻子和哥哥的手艺,做教授是我妹妹的手艺,做IT是我女儿的手艺。
我半生做过三样事:国企、媒体、机关。我在生活中爱好诸多有趣的事体,其中一样是很不实惠的呕脑摇笔,思考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