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说过。格利不常向别人解释自己的行为。有可能是因为我的年龄,或者因为我还是处女,或者他和其他女人也这样。搞不好他是太害怕孩子,到了病态的地步,或者,那也许是他的一个实验,或许他正在经历某个阶段。凡是我发觉他不想回答的问题,我都尽量不问。因为他会露出失望的表情,而且反正他也不会回答,所以我学会了闭口不问。”
“所以你们都对这件事闭口不谈了。”
“这只是我们闭口不谈的事情之一。习惯以后就没什么了。再说我们还有很多其他事情可以谈。何况我的性教育也没被耽误,因为我们做了其他很多事。”
然后她就开始讲述其中的某些事。我们坐在沙发上,她稍稍凑向我,把头放在我的肩上,谈起二十年前,她和一个老到可以当她爸爸的男人所做的事情。
“伯尼?你要干什么?”
“我马上回来,”我告诉她,“我要放张唱片。希望你喜欢梅尔·托美。”
“呃,”没过多久,我说,“现在你不是处女了。”
“傻瓜。我到旧金山的第二个星期就不是了。而且,我能撑那么久还是因为头一个星期我碰到的所有迷人的男孩都是同性恋。”
“哦,旧金山。”
她在旧金山待了一年半——花了这段时间写下一本小说的初稿。写完后,她把稿子搁置了一个星期,然后读了一遍,认为那是本烂小说。她原本想把书丢进壁炉里烧掉,但是她没有壁炉,所以她就自己动手撕掉,把所有的稿纸都撕成两半,再撕成四份,让垃圾工人运走了。
她一直都在咖啡店当服务员,自食其力。后来她做腻了,旧金山也住腻了。她搬到了波特兰,还带着那个圣伊尔德丰索瓮,然后又搬到了西雅图。她在西雅图拓荒者广场找到一个房间,在一家书店找到了工作,又写了个短篇故事。她把稿子寄去了《纽约客》,稿子被退了回来,她又寄给了安西亚·朗道——她认识的唯一一个经纪人。菲尔伯恩偶尔会写信给安西亚,偶尔也会收到安西亚寄到圣达菲邮局信箱的信。
“她把稿子退回来了,”她说,“还附了一封信,说我的故事虽然技巧圆熟,但缺少原创性,没有说服力。她还说她已经不再是格列佛·菲尔伯恩的代理人了,所以我当初提了他的名字或许是失策了。”
她又读了一遍那个故事,觉得经纪人说得很对。她撕掉了稿子,过了一天还是两天之后,在书店买了本禾林①出的爱情小说带回了家。她当晚就读完了,第二天晚上换了一本,周末又读了另外五本。然后她便坐在打字机前,没用一个月就写好了一本书。她把书直接寄给出版商,他们寄了张支票和合约给她。
她用的笔名是梅丽萨·曼纳林。曼纳林这个姓来自《无名之子》,不用解释,而取梅丽萨这个名字只是因为她觉得和曼纳林这个姓很配。第二本书写到一半的时候,她辞掉了书店的工作。后来,她开始为另一家出版社写皇家爱情故事,书里有属于那个时代的对话和懦弱的男主角,那些书的笔名则是维吉尼亚·弗隆。她每过两年就换一个城市,朋友和爱人换得更频繁。她出书的速度很快,钱从来都不是问题,不过也没有快到让她担心自己失去创作热情。
每隔一段时间,二十年里有八到十次吧,她会收到一个打上了她当时地址的紫色信封。里面则是格列佛·菲尔伯恩写给她的信。
①禾林(Harlequin),禾林出版社,全球最成功的浪漫小说出版商,始创于加拿大。禾林小说在全世界拥有五千多万女性读者,美国三分之一的女性都至少读过一本禾林出版的言情小说,被称为“出版界的麦当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