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窗外的蝉叫声,袁世凯思索片刻,一挥而就:
日日思戎机,
夤夜歌鸣镝,
风雨洗铠甲,
蜕成青天帝。
唤就浮云怒,
敢比九天齐。
研墨四海间,
可怜泣复啼。
一旁的袁世绳他们还在握着笔杆,瞅着窗外出神。
周文溥笑了。他点点头,对袁世凯说:“慰亭,你还没有学会作真正的诗。可你把握住了诗的真谛。你的意思我懂了。多读古人诗,着意体会‘性灵’二字。诗全在于内蕴啊!一个人要有真东西,才免得俗。”
周文溥讲诗法,举例涉及建安七子。袁世凯聚精会神,毫不理会袁世绳的小动作。
下课了。袁世凯恭恭敬敬地问周文溥:“先生,都说曹操是奸臣,可我看,三国时的诗篇中,数他写得最好。‘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借用得好;‘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是大志气,真性情。有灵气,有境界,天地万物都容纳于方寸。煮酒论英雄,长歌唱乾坤。这样的人,原本不俗,又为什么落下千古骂名呢?这世道真没有公道可讲?”
周文溥抚摸着他的头顶,说:“孩子,你还小啊!等你大了,经过了世事,才会懂得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呀!”
遇到张星炳讲写字,袁世凯虽然用了心去描画,却总是很少吃像鸭蛋那样圆圆的红圈儿;袁世绳倒是得了不少圆圆的红圈儿。每逢送上作业,袁世凯都很不高兴。
张星炳讲罢课,让他们自己写,他则到院子里踱步,到池边望着荷花、鱼,自个儿在那里出神,常常不住地唉声叹气。袁世凯他们在屋里写什么他也不管。
日子长了,张星炳觉得袁世凯的字没有什么进步,稀稀拉拉,和以前的一模一样。他随手在上面批写了一行字:春夏秋冬依旧。等到再来看他的作业时,发现这一行字还在这一页上,不禁大怒,用戒尺狠狠打了袁世凯的手心,气呼呼地说:“一年四季都是这几篇字,你如何学得长进?”
袁世凯嘟囔着,反驳道:“这都是您让我一年四季这样做的,却来责备我。”
张星炳的嘴都气歪了,一边摇头,一边说:“你、你真是不可救药!”
谢廷萱的脸上从来没有过笑脸。他总是一板一眼、不紧不慢地讲课。他常常闭着眼睛,摇晃着头,津津有味地讲八股之道。他说,八股是天下文章的精髓,可以看见一个人的心智;学好八股,便得到天下的瑶台。接着,他便唱起“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唱得口中的涎水流淌着。
开始,袁世凯没有注意到这些。袁世绳向他挤眉弄眼,告诉他谢廷萱的毛病。于是,他们两个就溜出了学屋,悄悄跑到外面去玩儿。
谢廷萱察觉到袁世凯逃学的事情时,把情况告诉了袁保龄。
袁保龄很生气,将袁世凯他们训斥了一番后,说:“你们是袁家的子孙吗?衣食丰足,却不思进取,可恶!可恶!”
袁保龄为了不让袁世凯和袁世绳在一起打闹,就让袁世绳到另外一个房间,两人离得远远的,再没法挤眉弄眼、搞小动作。同时,晚上睡觉时,又让袁世凯睡在书房里,与先生相邻,便于先生监夜课。袁保恒手书对联
袁世凯的课桌离先生的案子很近,每到上课时,他就不敢再乱来。
天越来越热,先生讲课时常满头大汗,袁世凯就早早地把洗脸的水、毛巾端来,还不时站在先生一旁扇风。渐渐地,先生喜爱起袁世凯来了,有了好脸儿。
这天,正上课时,袁世凯突然捂着肚子,嘴里吐着白沫儿,大喊大叫:“疼死人了,不能活了!袁世绳,你要是有良心,就赶快把我送到郎中那里去!”
袁世绳在另一个房间里,装着抓耳挠腮的样子,问先生该怎么办。
先生看袁世凯那副样子,也就让他去送他到郎中处。
两人互相搀扶着,出了院子,龙腾虎跃般一路小跑,跳着、叫着、追逐着,打闹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