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气候决定论
古人其实也是“气候决定论”的信徒,他们的信仰简单而朴素:朝代更替,都与气候相关。但凡风调雨顺,必然是天下大治,国泰民安;要是遇上天灾人祸,必然是民不聊生,那么,君主必然是昏君,臣子也必然是弄臣、佞臣或乱臣,那就天下大乱,八方起义,正是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据王国维疏证,《竹书纪年》载:“一百年,地裂。帝陟(陟,即‘帝王之崩’)。”《开元占经》引《尚书》说:“黄帝将亡则地裂。”《戴记·五帝德》:“黄帝生而人得其利百年。”《史记·五帝本纪》集解、《类聚》十一、《御览》七十九引《帝王世纪》:“黄帝在位百年而崩。”黄帝在位一百年,将亡之际发生了地震(地裂)。这是最早的“地震野史”。
那么,夏何以亡?《竹书纪年》载:“帝发,七年陟,泰山震。”《述异记》有此说法:“桀时泰山山走石泣。先儒说桀之将亡,泰山三日泣。”另,《竹书纪年》又载:“帝癸(一曰桀)十五年,夜,中星陨如雨;地震,伊、洛竭”,“帝癸三十年,瞿山崩”。《周语》载:“昔伊、洛竭而夏亡。”那是说,夏桀无道,“农失其时,饥馑无食”,于是发生三场地震,伊洛两河枯竭,俱亡国先兆。
《竹书纪年》载:“幽王三年冬,大震电。四年夏六月,陨霜。”那是说,周幽王三年冬暖夏寒,气候反常,所谓“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商亡”,周亡也是由反常气候揭开序幕,那就是先民的“气候决定论”。
冷暖与兴亡
中国历史上的王朝更替,基本上都源自内忧外患,内忧是指各方乘时起义,外患是指外族入侵,如果说两者都与气候异变相关,似乎不无道理,但想深一层,倒觉得如此推论不免过于简化,也许,必须理顺气候与历史的因果关系,始可见出个中端倪,否则,气候可能沦为“天意”的同义词,表面上说科学,实则只是导人迷信。
事实上,古代气候缺乏完整的文献资料,每多述异式的野史或小说家之言,比较可靠的古代气温变化数据,也许只能追溯至公元850年左右,也就是说,气候与历史的可信研究范围,大概可追溯至残唐时代。可靠资料显示,由唐末黄巢起义算起,一直至太平天国,绝大部分的民间革命所引致的改朝换代,都发生于寒冷期。然而,历史文献的资料显示,西夏崛起于温暖期,元朝蒙古人的统治期因汉人内斗而得以拖长,延至温暖期才灭亡。
元末农民革命至朱元璋得天下、明末以李自成为首的内战乃至满洲入侵的外患,以及太平天国农民起义的由盛而衰,都发生于温暖期。如此说来,敢情历史与气候在某程度而言息息相关,气候异变引致农业社会出现不稳定的因素,同时亦引致边陲的游牧民族大举迁徙乃至入侵。问题在于:寒冷期及温暖期不一定是战争时期——气候的冷暖与朝代的兴亡无疑是两个交替出现的事实,既然冷未必衰,暖未必兴,那就要问:两个事实是否存在必然规律?决定论会否倒果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