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有这种审美上的不断追求,促使艺术的时空走向永恒和无限,才形成了中国美学的博大精深。
只有当人与自然相结合,才会发现美、审视美、提炼美,因而历代文人学者都喜欢亲近自然,这几乎成了中国特有的一种文化现象。
举凡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文人,几乎都把一生当中很多宝贵的时光用来游历山水,或凭吊古迹,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毕生都在旅途中跋涉。他们在大自然中寻找乐趣,摄取给养,更从中启迪人性,探寻世界发展的规律。南朝著名画家兼思想家宗炳曾经说道:“圣人含道应物,贤者澄怀味象。至于山水,质有而灵趣。……夫圣人以神法道,而贤者通;山水以形媚道,而仁者乐。”自然山水形质可见,却又充满灵性,有自身的规律,这是天道所在,圣人、贤者以清澄的心怀,能从其中悟出道,获得快乐。
人类作为自然之子,来自自然,最终又归于自然。尽管自然与人类密不可分,但与大自然相比,人类太短暂、太渺小。人类诞生不过百万年,而人类的文明史才几千年。就在这几千年中,人类经历了无数的纷争与变迁,虽说往事早已灰飞烟灭,但大自然为它们保存了点点滴滴的记忆。文人们正是通过与自然的交流,通过对前人足迹的追索,寻找到了世间通古变今、通达未来的密码。经过对自然山水和古人遗存作了一番审视,司马迁穿越时空,给古人把脉,他的《史记》不仅使天人合一,也让古今联通,实践了他的“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构想。苏东坡面对滔滔江水,眼前浮现的是历史上一个个活生生的风云人物:“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而在辛弃疾眼里,逝去的江水犹如往事尘烟,一去不复返:“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很多文人在前人留下的遗迹前发出了怀古嗟叹,如孟浩然叹道:“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如王安石叹道:“念往昔、繁华竟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也有学者在大自然面前精神为之一振,获取的都是正能量。古罗马著名学者郎吉努斯就曾经说过:“从生命一开始,大自然就向我们人类心灵灌注进去一种不可克服的永恒的爱,即对于凡是真正伟大的、比我们自己更神圣东西的爱。”作为诗人的席勒,他更是认为:“自然是燃烧和温暖诗人灵魂的唯一火焰。”
大千世界,浩瀚泱泱,千古不绝,物华天宝。相比之下,任何一个人都是微不足道的,但只要他心归自然,便能涵摄万物,与日月同在,正如宋代陆九渊所言:“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