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必有大道,大道必有大义,所谓深明大义,便是如此吧。那年,购得一书,《索性做了和尚》。书中收录了弘一的信函、字画、各式影印照片。我正以弘一信徒而沾沾自喜着,还来不及细读,一个意外,此书转到了别人手中。以后一直隐隐心痛着,思量着何时再去买本来好好收藏。俗人如我,总想着将世间好物收为己有,却不知,尘世种种皆有因缘走向,非你莫属,非他莫沾。弘一往生后,赵朴初有语:无限珍奇供世眼,一轮明月耀天心。我看弘一,只是世眼看明月,观天心。若能沐些许光辉,已深情领略大师慧泽的吉光片羽了。
晚晴山房前的小花园,竖着“弘一法师纪念碑”,下脚已为草木深埋,芳草虽未连天,茂树虽未蔽日,春日催花发,仍是一蔚秀佳处。我心怀忐忑地扶着纪念碑,一边疑着此举是否唐突了法师,一边默念着“大师扰你了”,让人摄下一张照片,权作与大师合影。虽则,
已是相距近七十载的隔世形影。
其实就严格意义而言,晚晴山房只能算是弘一“旧居”而非“故居”,甚至于已非他旧居时所住山房。1931年后,因长期无人居住,风雨侵蚀,草木凋零,山房渐趋破败,抗战期间终于轰然坍塌。1994年,上虞市弘一法师研究会募集资金,依据旧貌,重修晚晴山房。赵朴初、冰心等题写匾联。其毗邻处分别有经亨颐的“长松山房”、夏丏尊的“平屋”、丰子恺的“小杨柳屋”,友朋故旧仿佛又重聚白马湖畔,杨柳树下,把谈诗法旧业,人世化境。
李叔同祖籍浙江平湖,生于天津,出家于杭州虎跑寺,圆寂于福建泉州。
天大地大,四海为家,水迹云脚,漂泊无涯,何处才是他真正的“故居”呢?他自己早看淡了人世窠臼,世人又何须苦苦执着一个居留的名堂呢?
忽记起,除了那么多个“春”,李叔同还与欧阳予倩、谢杭白一手创办了中国话剧团体“春柳社”,演出话剧《茶花女》《黑奴吁天录》《新蝶梦》等,是中国话剧运动创始人之一。往生之际,弘一给挚友夏丏尊、刘质平、性愿法师留诀别书:“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而忘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1942年农历九月初四,晚8时,依据天象,天心尚未月圆。那轮明月,实是弘一法师。如他生前所作歌词:清凉月,月到天心光明殊皎洁。今唱清凉歌,心地光明一笑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