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迪云
马一浮(1883.4.2—1967.6.2),名浮,字一浮。浙江会稽(今浙江绍兴)人,生于四川。中国现代思想家,现代新儒家的早期代表人物之一,与梁漱溟、熊十力合称为“现代三圣”,于古代哲学、文学、佛学,无不造诣精深;又精于书法,合章草、汉隶于一体,自成一家,丰子恺推崇其为“中国书法界之泰斗”。曾应蔡元培之邀赴北京大学任教,蒋介石许以官职,却不应命。新中国成立后,任浙江文史馆馆长、中央文史馆副馆长、全国政协委员。所著后人辑为《马一浮集》。
马一浮的学问,无论对他的同时代人,还是对后代学人而言,都是一座巍然耸立的山峰,越过它,固然不能,若能欣赏其朝云暮霞,也可算是难得罕有!一般的人——我指的是拥有学士、硕士、博士头衔的,大多也只能远远地望着,只见云岚变幻,莫辨东西南北。
在我的印象中,马一浮似乎什么书都读,汉宋经义、文史辞章、小说杂记;精通英、法、德、日和西班牙等国语言,他读亚里士多德、黑格尔、赫胥黎、达尔文、但丁、莎士比亚、马克思等人写的文学、哲学著作,那可都是原著啊;他治学的范围极广,哲学、文学、佛学、艺术均富涵养,尤其深研儒学、佛学,义理纯熟,知行兼善……丰子恺与马一浮的交缘极好,他有一句评马一浮的话,很是确当:“无论什么问题,关于世间的或出世间的,马先生都有最高远最源本的见解。他印证古人的话,无论什么书,都背诵出原文来。”丰子恺的老师、也是马一浮挚友的弘一法师说得更好:“马先生是生而知之的。假定有一个人,生出来就读书;而且每天读两本(他用食指和拇指略示书之厚薄),而且读了就会背诵,读到马先生的年纪,所读的还不及马先生之多。”这句话,弘一法师是对丰子恺说的,丰当时视为神话,后来与马一浮交往多了,才明白真有其事。孔子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后来的徒子徒孙数不胜数,他们学了“经世”之术后,大多不甘寂寞,在名利场里讨生活。只有弟子颜回甘于淡泊,“居陋巷,一箪食,一瓢饮”,被后世视为真正的大儒。仿佛是一种呼应,两千多年后,在儒学末世的20世纪,学问和识见“直接孔孟”、被称为一代儒宗的马一浮,也摒弃一切名利诱惑,在西湖边的一条陋巷里静静地读书,对平淡的生活甘之如饴。这条陋巷叫延定巷,其中的一间老屋就是马一浮的栖居之所。
马一浮出生在四川,祖籍浙江会稽,但自1906年寄居外西湖广化寺后,就与杭州西湖结下了不解之缘,除避日寇西迁近十年外,其余时间都住在杭州。广化寺地近文澜阁,马一浮得以遍读阁内藏书,据说三年之中足不出户。移居延定巷是在1917年,一直住到1936年。马一浮隐居在陋巷里,但名声响彻海内外,登门求教者络绎不绝,弘一法师、丰子恺等都曾在陋巷里与马一浮欢笑接谈。丰子恺还作有散文《陋巷》,详细记述他三次前往陋巷的感受。在丰子恺的眼里,这条陋巷与颜回住的陋巷是一模一样的,住在陋巷里的主人也是颜回一样的人物,有颜回一样的风采:“我看见陋巷照旧是我所想象的颜子的居所,那老屋也照旧古色苍然。先生的音容和十余年前一样,坚致有力的眼帘,炯炯发光的黑瞳,和响亮而愉快的谈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