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把手,肩并肩(2)

一见到笔者,他开口就用略带陕西口音的汉语问候笔者:“你好吗?工作好不好?辛苦了!”在非洲腹地,茅草屋里,却听到久违的乡音,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由于是山地路段,还涉及隧道工程,马奎塔所在的组有一半是中国人,比例很高,团队领导也是中国人。“中国领导是个很好的人,我们相处得非常开心。我们一起工作的时候,有时候都分不清谁是领导、谁是下属。”

当时的工地配备了翻译,因此有条件用斯瓦西里语教当地人技术课程。但是,实际上,他们在工地发明了一种“斯瓦西里汉语”。例如,他们管吃饭叫做“乔乔”,就是模拟吃饭吧唧嘴的声音。

马奎塔也学会了一些汉语,例如“注意安全”——这是隧道工程的必备语言。他的“安”字发得鼻音非常浓重,估计教他这句话的师傅大概是个西北汉子。与笔者聊得兴起,他当场引吭高歌,唱了一曲大概是“毛主席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之类的中国歌。笔者这个年龄的人已经不大知道这种歌了,但马奎塔居然用汉语唱了下来。

“中国人非常好,真的是为了友谊而来。以前的白人,英国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只会利用我们。所以,我们一开始也把中国看成‘白人’,还以为他们只是来当监工的。但是,他们很快融入了工作,‘手把手’地教我们技术。”马奎塔说到这里动了情。

中国专家的居住条件也和当地工人相仿,也都是住在帐篷里。哈吉就帮老刘等中国师傅们搭过帐篷,他记得窗户是草和树枝做的,非常简单。中国专家和非洲工人也经常一起看电影——只不过,他们往往分坐屏幕两边。

由于文化不同、语言又不通,在工作和生活中,中国人和当地人也有磕磕碰碰。马奎塔说,中国人要求比较严格,很容易生气发脾气,发脾气之后就会骂人。他说,他们非洲人有自己的节奏,有时候做一些事情,中国人就觉得是怠工了,双方会产生误解。

有一次,马奎塔自己也被骂了一句“他妈的”,但当时并没有不高兴,因为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个没学过的生词。后来,他就学会了这个“生词”。说到这里,马奎塔就学了几句汉语经典骂人话,发音还挺标准,把笔者逗得大笑。时隔40年,马奎塔总算找着机会把这句话还给中国人了。“作为朋友,应当相互尊重,而不是骂人。”马奎塔说。

从坦赞铁路建设时期起,中非之间不同的工作节奏与工作文化就引发了分歧。在工作中,中国人认为非洲人“懒惰”,非洲人认为中国人“苛责”。由于坦赞铁路是政治工程、援助工程,因此工作文化上的分歧还不明显。到了如今“走出去”的新时期,在中国人以“资方”面目出现、非洲人以“劳方”面目出现的时候,二者的碰撞就产生了矛盾。在接下来的两篇中,笔者将探讨赴非洲投资的中国企业应如何应对这种差异。

由于严格的“外事纪律”,加上语言不通,中国人和坦赞铁路沿线民众交往并不多。不过,有限的交往,还是给当地人留下良好的印象。

里姆比里回忆,当时中国人在他们村子附近采石。虽然语言不通,但是聪明的中国人从当地人的面部表情里学到了很多斯瓦西里语。里姆比里也试着和中国人说过话。“如果你想和中国人搭上话,你得先说rafiki(斯瓦西里语‘朋友’的意思),他们才会注意你,认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里姆比里问中国人,中国人口那么多,能不能养活自己?中国人说,够养活,他们还带了不少来坦桑尼亚呢。里姆比里记得,中国人自己有一个园子,自己种些包菜、辣椒、西红柿之类的蔬菜。

里姆比里回忆,大多数中国人与这里的居民相处融洽,找不到一个和当地人吵架或打架的中国人。“他们总是很友好。”

在说到坦赞铁路的现状时,老人们都不免唏嘘。而在展望这条铁路的出路时,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想到请中国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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