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前后的荷兰出现了一股非常诱人的吸引力—容忍。它不但接受而且欢迎欧洲各地那些受到宗教、政治、经济、社会迫害的流亡者。大思想家如法国的笛卡尔、犹太哲人斯宾诺莎、英国的洛克,都曾因这种容忍精神来此躲避或移居。而且也是这种容忍精神,加上自由贸易,吸引了各地各行各业的人才和劳力,为荷兰打下了一个扎实的经济基础,建立了现代化商业金融体系(证券、股票、信贷、期货、交易所……)。而且也不能忘记这个时代的荷兰,重商之余,还孕育出伟大画家伦勃朗和维梅尔。地不大,物不博,人不多,小小一个荷兰却成为17世纪全球化商业帝国。其殖民地、交易站、商馆,遍布世界各个角落,亚洲一地就有日本、明末清初之1 台湾、印尼。可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所享有的权利和权力,只限于垄断南半球海陆的亚洲贸易,如果其他殖民国在北半球找到或开辟一条通往亚洲的水路,它的利益和海权必定受到冲击。法国此时也在争取哈德逊,连英国都在后悔让这么重要的一位航海探险家给溜走了。
荷兰东印度公司先走了一步,给了哈德逊一艘新帆船,大约七十英尺长、三桅杆的“半月号”(Half Moon),以及十几名英荷两国水手。他自己还带了十几岁的儿子约翰上船作学徒,但是公司合约规定他只能去探寻“东北通道”。“半月号”1609年春出海,但刚过挪威,哈德逊就立刻改道,向西横渡大西洋,三千英里之后,他看到了北美大陆。
这不可能只是哈德逊灵机一动。他知道此举违反了公司合约规定。或许他觉得如果在北冰洋群岛和北美大陆之间,给他找到了他梦想中存在的那条可从欧洲驶往亚洲的“西北通道”(Northwest Passage),可以将功折罪。但是这是回去之后的问题,眼前的危机更为切身迫急。他必须,而且竟然说服了那些几乎造反的水手追随他去冒险犯难,去寻梦。
然而,当他抵达了纽芬兰之后,没有立刻北上向西,反而南下,一直沿着北美东岸航行到今天的弗吉尼亚州。他的朋友约翰· 史密斯(John Smith),只不过两年前才为英国在美洲建立了第一个殖民地“詹姆斯敦”(Jamestown)。可是他没有上岸,多半是感到一艘荷属帆船不太方便去探访一个英国殖民地。那他之所以来此地,可能是为了确定他的航行位置。
哈德逊然后沿岸北上。8月底,作为第一个欧洲人,他驶进了特拉华湾(Delaware Bay),发现此路不通,继续北航,一百多英里之后,进入了另一个海湾,即今天的纽约海湾。他知道这个海湾。远在1524年,为法国做海岸勘测的意大利航海家维拉扎诺就曾绕湾一航。今天,纽约跨湾大桥即以他为名,Verraezno Bridge 。
哈德逊和“半月号”在1609年9月初驶进了这个海湾,发现其西北尽头有一条又宽又深的大河出口。他们沿河上航,并沿途上岸,和原住民交往,并交换了礼物。他还记载说,大河口之旁东北侧有一个原住民称之为“曼那哈塔”(Mannahatta)的岛屿。“半月号”航行了一百五十多英里之后,哈德逊发现水越走越浅,河身越走越窄,终于了解到这条水路不是可驶往中国的西北通道。
他没有直接回荷兰,大概是要把英籍水手先送回家。英国当局查阅了他的一些记录,并曾一度禁止他出境,但是哈德逊早已把一部分资料给了荷兰驻伦敦领事,再等他回到阿姆斯特丹,才将所有的航海记录,包括航图、海图、航海日志、个人记录等等,根据合约规定,全部交给了东印度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