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艺经过 (4)

我十七岁那年,罗先生介绍我拜了梅兰芳先生为师。从此又常到他家去学习。正好当时南通张季直委托欧阳予倩先生在南通成立戏曲学校,梅先生叫我代表他前去致贺。为此,给我排了一出“贵妃醉酒”,这是梅先生亲自教给我的。我到南通后就以这出戏作为祝贺的献礼,这也是我倒嗓后第一次登台。回京后,仍然坚持着每日的课程,并且经常去看梅先生的演出。对他的艺术,尤其是演员的道德修养上得到的教益极为深刻。

经过两年多的休养,十八岁那年,我的嗓子恢复了一些,又开始了演戏生活。那时候唱青衣的人才很缺乏,我当时搭哪个班,颇有举足轻重之势,许多的班社都争着约我合作。我因为在浙慈会馆曾与余叔岩先生同过台,于是我就选择参加了余先生的班社。在这一比较长的合作时期,我与余先生合演过许多出戏;像“御碑亭”、“打渔杀家”、“审头刺汤”等,对我的艺术成长起了很大作用。

十九岁那年,高庆奎和朱素云组班,约我参加,有时我与高先生合作,有时我自己唱大轴子。这时我在艺术上略有成就,心情非常兴奋,但我始终没有间断过练功、调嗓子与学戏。当年我患了猩红热病,休息了一个月,病好之后,嗓子并没有发生影响,反而完全恢复了。

这时候我对于表演上的身段开始注意了。罗先生给我介绍一位武术先生学武术,因为我们舞台上所表现的手眼身法步等基本动作,与武术的动作是非常有连带关系的。学了武术,对我演戏上的帮助很大。我二十岁排演新戏“聂隐娘”时,在台上舞的单剑,就是从武术老师那儿学会了双剑后拆出来的姿势,当时舞台上舞单剑,还是个创举呢。

从此以后,我的学习情况更紧张了。罗先生帮助我根据我自己的条件开辟一条新的路径,也就是应当创造合乎自己个性发展的剧目,特别下决心研究唱腔,发挥自己艺术的特长。由这时候起,就由罗先生帮助我编写剧本,从“龙马姻缘”、“梨花记”起,每个月排一本新戏,我不间断地练功、学曲,每天还排新戏,由王瑶卿先生给我导演并按腔。

罗先生最后一部名著“青霜剑”刚刚问世后,他就故去了。这时曾有一部分同业们幸灾乐祸地说:罗瘿公死了,程砚秋可要完了!但是,我并没被这句话给吓住,也没被吓得灰心。我感觉到罗先生故去,当然是我很大的损失;可是他几年来对我的帮助与指导,的确已然把我领上了真正的艺术境界。特别是罗先生帮助我找到了自己的艺术个性,使我找到了应当发展的道路,这对我一生的艺术进境,真是一个莫大的帮助。

为了纪念罗先生,我只有继续学习,努力钻研业务,使自己真的不至于垮下来。从此,我就练习着编写剧本,研究结合人物思想感情唱腔与身段,进一步分析我所演出过的角色,使我在唱腔和表演上,都得到了很多新的知识和启发。

我的学习过程,自然和一些戏曲界的同志都是差不多的,我在学习上抱定了“勤学苦练”四个字,从不间断,不怕困难,要学就学到底,几十年来我始终保持着这种精神。戏曲界的老前辈常说:“活到老,学到老”,古人说:“业精于勤”,这些道理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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