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又学会“宇宙锋”。有一天我正练完早晨的功课,荣先生请赵砚奎先生拉胡琴给我调调“宇宙锋”的唱腔,他是按老方法拉,我没有听见过,怎么也张不开嘴唱,因为这件事,荣先生狠狠地打了我一顿板子。因为刚练完撕腿,血还没有换过来,忽然挨打,血全聚在腿腕子上了。腿痛了好多日子,直到今天我的腿上还留下创伤呢!由此也可以看出旧戏班的学戏方法,忽然练功,忽然挨打,的确是不好和不科学的。
十三岁到十四岁这一年中,我就正式参加营业戏的演出了。当时余叔岩先生嗓子坏了,他和许多位票友老生、小生在浙慈会馆以走票形式每日演出,我就以借台学艺的身份参加了他们的演出。这一阶段得到不少舞台实践的经验。
我十五岁的时候,嗓子好极了,当时芙蓉草正在丹桂茶园演戏,我在丹桂唱开场戏,因为我的嗓子好,很多观众都非常欢迎,特别有些老人们欣赏我的唱腔。当时刘鸿升的鸿奎社正缺乏青衣,因为刘鸿升嗓子太高,又脆又亮,一般青衣不愿意和他配戏。这时他约我搭入他的班给他配戏,我演“斩子”的穆桂英是当时最受欢迎的。后来,孙菊仙先生也约我去配戏,“朱砂痣”、“桑园寄字”等戏我全陪他老人家唱过。
由于不断地演出,我的舞台经验也逐步有了一些。首先我认为多看旁人的演出,对丰富自己的艺术是有更大帮助的;当时我除去学习同台演员的艺术以外,最爱看梅兰芳先生的戏。这时候梅先生正在陆续上演古装戏,我差不多天天从丹桂园下装后,就赶到吉祥戏院去看梅先生的戏,“天女散花”、“嫦娥奔月”等戏,就是这样赶场去看会的。
才唱了一年戏,由于我一天的工作太累了,早晨照常的练功,中午到浙慈会馆去唱戏,晚上到丹桂园去演出,空闲的时候还要给荣先生家里做事,就把嗓子唱坏了。记得白天在浙慈会馆唱了一出“祭塔”,晚上在丹桂陪着李桂芬唱完一出“武家坡”后嗓子倒了。倒嗓后本来应该休息,是可以缓过来的。可巧这时候上海许少卿来约我去上海演出,每月给六百元包银,荣先生当然主张我去,可是王瑶卿先生、罗瘿公先生全认为我应当养养嗓子不能去,这样就与荣先生的想法发生抵触了。后来经过罗瘿公先生与荣先生磋商,由罗先生赔了荣先生七百元的损失费,就算把我接出了荣家,这样不到七年,我就算提前出师了。
从荣家出来后,演出的工作暂时停止了,可是学习的时间多了,更能有系统地钻研业务了。
罗先生对我的艺术发展给了很多的帮助。当我从荣先生那里回到家后,他给我规定出一个功课表来,并且替我介绍了不少知名的先生。这一阶段的学习是这样安排的:上午由阎岚秋先生教武把子,练基本功,调嗓子。下午由乔蕙兰先生教我学昆曲身段,并由江南名笛师谢昆泉、张云卿教曲子。夜间还要到王瑶卿先生家中去学戏。同时每星期一三五罗先生还要陪我去看电影,学习一下其他种艺术的表现手法。王先生教戏有个习惯,不到夜间十二点以后他的精神不来,他家里的客人又特别的多,有时候耗几夜也未必学习到一些东西,等天亮再回家休息不了一会儿,又该开始练早功了。可是我学戏心切,学不着我也天天去,天天等到天亮再走。这样兢兢业业地等待了不到半个月,王先生看出我的诚实求学的态度,他很满意,从此他每天必教我些东西。日子一长,我的确学习到很多宝贵的知识,后来我演的许多新戏,都是王先生给按的腔,为我一生的艺术成长,奠定了良好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