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练习着跷功,一边和陈桐云先生学了三出戏,一出“打樱桃”,一出“打杠子”,一出“铁弓缘”。这时候荣先生又加上教我头本“虹霓关”中的打武把子。打武把子最讲究姿势的美,在练习的时候,就要求全身松弛,膀子抬起,这样拿着刀枪的两只手,必须手腕与肘灵活,才能显着好看。我在练习的时候,因为心情紧张怕挨打,起初两支膀子总是抬不起来,为了这样的确没少挨荣先生的打啊!
在这一年多的学习过程里,我把一般的基本功,差不多全能掌握了;花旦戏也学会了几出。这时荣先生虽然对我的功课还满意,但对我的嗓子有没有希望,还不能肯定,于是又请来了陈啸云先生教了我一出“彩楼配”。那时候学戏不过是口传心授,先生怎样念,学生就跟着怎样念,先生怎样唱,学生就跟着怎样唱。日子不多,我学完一段西皮二六板后,先生给我上胡琴调调嗓子。经过这一次试验,陈先生认为我的嗓子太有希望了,唱花旦怪可惜的,应当改青衣,从此我就开始学青衣戏。先学“彩楼配”,以后又学了“宇宙锋”,后来陆续学到“别宫祭江”、“祭塔”等戏。
唱青衣戏,就要学习青衣的身段,先生教授的时候,只不过指出怎样站地方,扯四门,出绣房,进花园等。每日要单练习走脚步。走步法的时候,手要捂着肚子,用脚后跟压着脚尖的走法来练习,每天还要我在裤裆里夹着笤帚在院子里走几百次圆场,走路的时候不许笤帚掉下来,先生说练熟了自然有姿势了,将来上台演出,才能表现出青衣的稳重大方,才能使人感到美观呢!
当时我还没有能力明白这种道理,但我就感觉到一个小姐的角色总是捂着肚子出来进去的怎么能算是美呢?这种怀疑是后来经过比较长的舞台实践,才产生的。演旦角必须把人物表现出端庄流丽,刚健婀娜的姿态。为了要表现端庄,所以先生就叫学生捂着肚子走路,实际上这又如何能表现出端庄的姿态来呢?我懂得这个道理以后,就有意识地向生活中寻找这种身段的根源;但是生活中的步法,哪能硬搬到舞台上来运用呢?这个问题一时没有得到解决;没有解决的事,在我心里总是放不下的,随时在留意揣摩着。有一次我在前门大街看见抬轿子的,脚步走得稳极了。这一来引起了我的注意,于是我就追上去,注意看着抬轿子人的步伐,一直跟了几里地,看见人家走的又平又稳又准,脚步丝毫不乱,好看极了。我发现这个新事之后,就去告诉王瑶卿先生。王先生告诉我,练这种平稳的碎步可不容易了,过去北京抬杠的练碎步,拿一碗水顶在头上,练到走起步来水不洒才算成功。我听到这种练法之后,就照这样开始去练习。最初总练不好,反使腰腿酸痛得厉害,这样并没把我练灰了心,还是不间断地练习,慢慢的找着点门道了。同时我还发现了一个窍门,那就是要走这样的碎步,必须两肩松下来,要腰直顶平,这样走起来才能又美又稳又灵活。从此,我上台再不捂着肚子死板板地走了。后来我在新排的“梨花记”戏里表现一个大家小姐的出场时,就第一次使用上去,走起路来又端庄、又严肃、又大方、又流丽,很受观众的称赞。
从我改学青衣戏以后,练跷的功课算是停止了,但是加上了喊嗓子的功课,每天天不亮就要到陶然亭去喊嗓子去。回来后接着还是练基本功,下腰、撕腿、抢背、小翻、虎跳等,一整个上午不停息地练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