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长路远,努力前行——回忆胡适研究的历程(9)

1994年,我主编的《胡适遗稿及秘藏书信》由黄山书社出版。此书的出版,费了多年的心力。

早在1986年,我就向当时近代史所的领导提出,应当整理、编辑出版本所收藏的胡适档案。我的理由主要有以下几点:(一)国内外学界不少人知道,我所图书馆收藏着资料非常丰富的胡适档案。这批资料学术价值极高,远不止是对研究胡适有用,研究民国时期的历史,不论是研究有关人物还是研究思想史、教育史、学术史乃至其他多方面的历史,都可以从胡适档案中找到有用的材料。这是天下之公器,应当提供给海内外学者使用。(二)我多次查阅过胡适档案,这批档案的现状很杂乱。本来,由档案主人保留的资料,即按其原有状态保存,不加整理,这也是许多学术机构惯常的做法。但这是有原因的,一是原来的保存状态良好,二则可能文件数量不是太大,登录之后,查找起来无大困难。如文件数量非常多,以原有保存状态良好,查找起来,虽不甚方便,但只要有详细登录,还是可以查找得到。对这类档案不加整理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整理起来需要聘请专家及配备助手,耗时耗财,不胜其烦。我们所藏胡适档案,情况不同。一则,资料早已非胡适先生自己保存的原有状态,经过大批判时被中宣部征用过,当时已被人大动过手脚。二则,近代史所曾将另外收集到的胡适相关资料加入其中。鉴于以上原因,现存胡适档案,比较杂乱,一部分卷宗,存放资料较少,有逐件登录的目录,另有相当一大部分卷宗,完全没有目录。有些卷宗内含有上百件文献,如果管理不严,很容易丢失。事实上我已察觉有文献丢失的情况。我第一次阅档时,留有印象的文件,第二次阅读时竟不见了。非常明显的是,在1980年代初期出版的《胡适来往书信选》中收录的文件,有少数文件在档案里却找不到,如周作人的信件就是一个例子。我当时对所领导说,如再不加系统整理和登录,将来难免还会发生丢失的现象。我还强调,我们几乎不需要多少经费的投入,我可以找几位帮手,完全尽义务地来做这项工作。我强调指出,这是我们近代史研究所和我本人对学界应尽的义务。

然而,即使很少的一点经费,所里也拿不出。我设想,重新整理过的档案,至少应放入档案柜中保存,不宜仍在普通书架上堆放,常覆在尘土之下。至少应做一批统一的卷宗袋。原有的卷宗袋,五花八门,有不少是1960年前后出品的,用非常糟糕的纸制作的,必须更换。

所领导请我以研究所的名义向院里打报告,说明整理编辑出版胡适档案的必要性及其学术价值。院里批示,同意研究所意见,但不能拨给经费。

我和所领导都曾与一些出版社接触,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合作。但那时候的出版社都是国家机构,搞这样大的项目,必须向上级申请经费。当时,恐怕前面提到的某大员所说“社会主义的出版社,怎么能出版胡适的东西”的话,还言犹在耳。故没有出版社肯担任此事。

在此情况下,和我很熟悉的,当时在《历史研究》杂志工作的庞朴先生介绍我去见一位当时在中央农村发展研究所(这个名目我记不准确了)的一位年轻人,据说他很有能力。我如约去见这位先生,并详细谈了胡适档案状况及我对于整理编辑出版胡适档案的设想。结果他给我出的主意是设法找一个出版商,由出版商来筹划此事。我回来将此意向所领导汇报,他们都感到不知如何措手。那时出版商的概念,还显得相当生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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