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美国,胡适因为受实业救国论的影响,进入康奈尔大学农学院。后来因兴趣不合,又转入该校文学院。与此同时,他不仅博览群书,读了古今中外大量名著,还积极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胡适说,在这些活动中,讲演活动对他是“绝好的训练”。1915年,他考入哥伦比亚大学,师从著名实验主义哲学家杜威,攻读博士学位。美国的教育特别注重理论联系实际,七年间胡适遇到两次大选,他的政治学老师布置的作业就是时刻关注大选并分析其变化。因此,胡适对美国政治制度有深刻的认识,这对他的一生影响极大。1916年蔡元培担任北京大学校长后,聘请陈独秀为文科学长(相当于文学院院长)。不久,胡适向陈独秀主办的《新青年》投稿,提出“文学革命”等问题,遂引发了著名的白话文运动。1917年,胡适应邀回国,担任北京大学教授。在蔡元培、陈独秀、胡适等人的影响下,以民主与科学为主题的启蒙运动正在进行之中。
二、“天下最不经济的事”
1919年五四学生运动爆发的时候,胡适正陪同杜威先生在上海访问,同行的还有杜威的学生、北京大学教务长蒋梦麟先生。当时他们对北京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两天后才通过报纸了解到事情的经过。
1920年五四运动一周年的时候,胡适和蒋梦麟联名发表文章《我们对于学生的希望》。这篇文章由胡适起草,从中可以看出他对五四运动的初步反思。
文章说,五四运动之前,他们只是想通过杜威的访问,在思想上提倡科学精神,在教育上输入新鲜理论,“不料事势的变化大出我们的意料”,爆发了震惊中外的五四运动。对于这个运动,胡适认为至少有五大成效:一是加强了学生主动负责的精神,二是激发了学生对国家命运的关注,三是丰富了学生团体生活的经验,四是培养了学生作文演说的能力,五是提高了学生追求知识的欲望。“这都是旧日的课堂生活所不能产生的”效应。
与此同时,该文对五四运动也提出了批评。文章认为,以罢课为武器进行斗争,对敌人毫无损害,对学生却有三大危害:第一,在学生运动中,有些人自己不敢出面,却躲在人群中呐喊,从而助长了依赖群众的懦夫心理。第二,罢课时间一长,有些人就会养成逃课的习惯。第三,经过这场运动,有些人可能养成盲目从众的行为模式。
尽管如此,作者仍然对学生运动予以充分肯定。文章强调,五四运动“是青年一种活动力的表现,是一种好现象”。正因为如此,文章对办教育的人提出如下忠告:“不要梦想压制学生运动,学潮的救济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引导学生向着有益的路上去??”
所谓“有益的路”,包括三方面的内容:一是注重求知、调查、改革和自修的“学问生活”;二是既尊重自己的主张、又能容纳反对党意见的“团体生活”;三是力所能及的“社会服务生活”。正因为如此,文章对学生也提出如下忠告:“单靠用罢课作武器是下下策。??学生运动如果要想保存五四和六三的荣誉,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改变活动的方向,把五四和六三的精神用到学校内外有益有用的学生活动上去。”
作为学生的师长,胡适和蒋梦麟还告诉大家:学生运动不是常态社会的行为模式,而是变态社会的必然产物。所谓常态社会,是一个比较清明的、由成年人管理政治的社会。如果成年人不能尽责尽力,不能治理政府的腐败,那就是一个变态的社会了。在这种情况下,“干涉纠正的责任,遂落在一般未成年的男女学生的肩膀上”。于是,本来应该安心读书的学生只好放下书本,走出校园,冒着生命危险去游行请愿,从而酿成大规模学生运动。因此他们在文章中说:“荒唐的中年老年人闹下了乱子,却要未成年的学生抛弃学业,荒废光阴,来干涉纠正,这是天下最不经济的事。”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