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民[天意眷顾倔强的人](1)

鲜有人知,林怀民文字出身,且颇有成就:14岁发表作品,22岁出版小说。谁也不曾想,他会在政大新闻系和留美英文系毕业后转身投向舞蹈——其父出言警告:“跳舞可以是乞丐的行业。”林怀民的回答是:“我知道。”弃文从舞,林怀民走了一条很长的路,直到云门舞集。关于这一切,林怀民说:“我们都倔强地相信:年轻人是可以‘变天’的,天意眷顾倔强的人。”

“无论成否,最后一跳。”第三次起跳前,一直端坐在镜头后的林怀民突然跳下来对我和摄影师说。

总统套房吊灯耀目,餐具闪闪,落地窗外则是外滩阴霾翻滚的水天一色。在这样的天光与背景下,巴西舞者艾德瓦多·福岛(Eduardo Fukushima)一次次从暖气片高台上跳下来,舒展,精悍,专注。

这不禁让我想起他在大陆广为人知的另一“跳”。2007年,林怀民率领云门舞集在北京最好的剧场里演出《流浪者之歌》。因为中途有人拍照,闪光灯亮起的刹那,林怀民跳上台去,拉幕宣布演出中止,重申禁止拍照的规矩后,才重新启幕重来。

此刻,林怀民显然比福岛自己更关心他的身体:“不能逞强再跳了,明白了吗?”他拍拍这个去年 6月入门的徒弟的肩。

“阿杜的膝盖经历过粉碎性骨折。”林怀民的语气温和,然而不容置疑,眼前这个拥有意大利和日本血统的舞者并不高大英俊,四肢亦不修长,但却是林怀民经过层层全球选拔,亲自在候选者里选中,本年度唯一舞蹈类门生。

神的孩子全跳舞

去年 3月,英语和汉语都是零基础的福岛飞到台湾面见林怀民。

那个傍晚,福岛在云门舞集全员的面前表演了一段独舞。林怀民的评价是四个字:让人落泪。舞姿超越了语言——或者说,舞蹈本身就是最好的语言。

“他的身体,不像一般舞者的身体,也不是一般舞者的训练……他的作品非常地强悍,那么独特,个性倔强而勇敢。看他的舞蹈——他肯定是很脆弱的,只是他自己未必知道。”

但林怀民显然知道。很可能,是因为经历的相似。福岛不是专业舞者出身,虽然他“从小喜欢舞动身体”,母亲也是业余舞者,但因为父亲的反对,他从 5岁起只成为了一名技巧体操运动员。随着 14岁那年其父的英年早逝,直到 19岁他才接触到真正的舞蹈。

福岛坦言:“19岁这个年纪才初学,对舞者而言可能有点老了,但我发现自己就是喜欢在地板上做各种舞蹈动作,我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欢呼:跳舞,跳舞,跳舞!”至今,福岛的英语表达依然有限,我不清楚福岛是否知道,林怀民也非科班舞者出身,家父反对的经历与他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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