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电视评委(3)

这里之所以把杨二当成强烈的信号,是她将某些倾向一下子就挑明了,并轻轻松松就将其推向极端,尽管许多观众对她过分高调的表演有接受障碍,但是这不妨碍她牢牢地占据着万众瞩目的评委位置,这又一次提醒我们电视媒体在当代文化中的超级强势作用,它说要有杨二,杨二就会出现。杨二车娜姆曾在博客中自嘲:“感觉自己这半年来就像一块肉,被人扔在油锅里炒来炒去,什么人都可以拿一把铲子来炒我一把。电视台炒我,收视率上去了。我的油榨干了,再把我扔回去给媒体炒。??”① 用一句“咎由自取”或“愿打愿挨”是很难概括她的处境的,背后的魔术师是作为综合体的媒介经济社会,它能将杨二变成电视评委,或反过来将电视评委变成杨二模样。

不必担心今后的电视评委全都发展成杨二那一种类型,随着电视节目的扩大再生产,电视评委有越来越多的自由发挥空间,还会开发和创造出新的评委模式和评委特质,还会有不同于杨二的张二、王二、李二、赵二、刘二等纷纷涌现,就像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劳模涌现。无论欢喜还是忧虑,疑惑还是警惕,我们必须面对电视评委或各种电子文化及其派生物,这就是我们的文化环境和当下处境。我们所有的文化创造活动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中间完成,正如我们浩瀚的历史文化中有那么一部分已经在《百家讲坛》中换了面孔。

西方的一些传播学者将电视比作“元媒介”,由于电视媒体拥有最广泛的受众,其他大众媒体如报纸、杂志、广播电台等所关注的话题必得由电视的转载或参与,才热闹得起来,才容易被大众所认可,以致出现了这样一种悖谬的情形,某些倡导抵制看电视运动的组织和民间团体,居然也希望自己的活动由电视台来加以报道,以扩大其影响。这种荒诞的情形其实就是当代文化人的宿命,他们必须面对摄像机的挑战。当电视文化的巨大阴影投射到所有的社会角落时,除了简单回避或积极迎合,人们还有没有其他策略?

话头还是回到电视评委上,这是一个相当业余的“职业”,不固定,临时聘请,没有人靠它领工薪,但却是一个相当火爆的岗位,虽然没有上岗资格证(好像也没有考这类资格证的机构),但门槛颇高,到场者有各种头衔的专家、大牌明星、高校教授、业内资深人士或专业人士,还有有关单位或部门的领导等等,他们都乐于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或许有人会问,这些有头有脸的人员甘于受电视的调遣,积极配合,有时还可免费驱使,图的是什么呢?图的是露脸,这里姑且称之为“出镜的荣耀”!出镜就是在场,这不仅是哲学意义上的在场,还是现实和实践意义上的在场,像施瓦辛格所演的《威龙猛将》所隐喻,当代社会生活的重大事件不是发生在别处,而是发生在电视演播大厅,发生在摄像机和监视器前。亦可说在摄像机镜头前,无处不成为演播厅!尽管电视每天都播出大量无聊的节目,只有这样才能填满一天24小时,但是电视有点铁成金的功效,当代生活中的琐细事件,在电视的演播或转播下,有升格为重大事件的可能,因此出镜就意味着不被时代所淘汰,积极投入当代社会生活,参与电视节目就意味着创造新的历史。

当然,细究起来,情况有点复杂。在创造历史方面,电视评委这个角色还有点暧昧,有许多不确定因素。因为他们活动的效能是建立在他人——即被评判者的基础之上的。电视脱口秀可以独立存在,电视评委却无法单独出场,需要别人为其建造语境,需要《超级女声》《快乐男声》《红楼梦中人》《我形我秀》等一个又一个的电视节目。所以有人认为电视评委的历史虽然很短,却可以追溯到此前各种电视节目的嘉宾。嘉宾有身份,能说会道,还要善于捧场,但是嘉宾毕竟是宾客,电视主持人才是主人。不过这一主一客二元对立的划分在今天有点可疑,在娱乐通吃的情形下或许没有永久的主客之分,只讲收视率,收视率主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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