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新型的音乐节和19世纪时歌剧的爆炸式发展还有一点共同之处:它们在发生时都尚未产生经典之作。像如今在电影院和商业舞台上一样,观众期望在剧院和音乐厅中听到些新东西,是否由受追捧的著名艺术家演出并不重要。不错,随着时间的推逝,每一种活着的艺术都会发展出自己的经典作品或艺术家,成为保留曲目的内容,比如,多尼采蒂(Donizetti)创作的75部歌剧中有三四部现在仍在上演,数码光盘录制(DVD)的经典老电影是另一个例子。摇滚乐也是如此。但如果一种风格或体裁的发展已经枯竭,或与大众脱离了联系,只剩下一些死去的经典作品或大众无法欣赏的先锋派作品,那么情况就不妙了。自从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西方古典音乐就处于这种境况,20世纪60年代之后的爵士乐也陷入同样的困境。试图采取革命性的手法摆脱传统,使这两种音乐重振雄风的努力皆以失败告终。做出的努力尽管引起了听众的注意,但并未得到普遍接受。在今年的(瑞士)韦尔比耶音乐节上,除了爵士乐外,演奏的曲目有56位已故作曲家的作品,活着的作曲家最多只有五六位,而且只演奏了他们作品的节选。除俄罗斯作曲家的作品外,几乎没有20世纪下半叶的音乐。在世界知名的音乐节上不要指望有意外的惊喜。
另一方面,以摇滚乐和流行音乐为主的(丹麦)罗斯基勒音乐节今年在举办的四天之内一共有大约10万人参加,有来自世界各地的170个乐队演出,这些乐队有的出名,有的并不出名,但它们演出的几乎都是出乎意料的原创的新曲子。所以,这个音乐节像是一次新景奇观目不暇给的旅行。一个名叫“无政府晚间娱乐”的乐队说,谁若是感兴趣,甚至可以比较“弗兰克·扎帕、维瓦尔第和约翰·克特兰之间是否有共同之处”。可见在古典形式的音乐停滞不前的时候,非古典音乐正在开辟新的道路。
比如,在全球化的时代,由两个年轻的英国人发起的WOMAD(音乐舞蹈的世界)基金会致力于推广所谓的世界音乐,也就是世界上各种音乐传统之间的联系。今年,WOMAD基金会在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西西里(地区)、西班牙、加那利群岛、韩国和斯里兰卡都举办了音乐节。仅在西西里陶尔米纳圆形剧场的演出就聚集了来自布隆迪、牙买加、南非、韩国、西西里(地区)、中国、佛得角、英国和爱尔兰的艺术家。这种探索背后经常悸动着文化的或颠覆性的,甚至是政治的动力。这方面有说服力的证明是自从1960年以来巴西音乐的兴盛,现在巴西音乐当然已是世界闻名,不过它不属于我们这次讨论的范围。
关于这类艺术节,“为何要举行”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自明。我们生活的时代是一个文化扩张和文化变革的时代。新艺术节的特点与其说是摆脱过去,锐意创新,不如说是发现了艺术沟通和审美体验的新形式,而这样的新形式又经常是由公众自发组织的新团体促成的。它们能否成为有知识、有修养的公众的总体文化资产的固定部分,这一点尚不得而知。重要的是,公认的“官方”高等文化(顺便指出,这种文化几乎完全基于欧洲的模式)不应该在制度上把自己与艺术方面尚未得到承认的发展趋势隔离开来。在21世纪,艺术节,无论是新是老,只要对新事物持开放的态度,就可以在我们这个不断剧变中的全球化世界发挥比上个世纪更重要的作用。艺术节是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才开始增多的,从这个角度想,21世纪很可能会成为这种文化体验形式的全盛时期。在这方面,艺术节的作用当然比不上互联网,但互联网还年轻——最多只有12岁,它对21世纪艺术发展的影响还无法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