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酒与牛轧糖
有一次外地演出回来,下了高铁,坐地铁回家。封闭的空间内,使人有一丝倦怠有一种虚空,脑子里回放着过去几天演出和演出之外的情景和心情。又想到一个人的酒话:钟飒,我没什么要求,真的,只想爱得自然、爱得脱俗一些……
糯米酒是我小时候的记忆和味道,不可避免地我们都喝多了。距离酒家不远处有一个空场,是当地居民晚上纳凉闲话之地,当时已是挺晚的了,一阵夜风把一个吊嗓子的声音从那边吹了过来,我们相视一笑,原来还有人与我们一样无心睡眠啊。
通过吊出来的嗓子,似乎可以判断那人和我一样也来自外地——卡尔维诺某个短篇里有个怪才通过某个人的声音,能确定他脸上有雀斑!——但唱出来的音调却又是本地吴侬软语。声音悲切情深、虚实重叠,歌者似乎是一个迫不及待要离去的人,又好像漂泊半生、如今终于回了家。哎,他的腔调总是处在归来和离去的某一个点上,搞得我纠结不已、欲罢不能,只得又埋头喝了几杯糯米酒。
爱得脱俗,并非人人都能做得到;可是,若是“爱”沾染了一丝俗气,那还叫“爱”吗?佛家有言: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不俗,是心里自有节律;多情,乃胸中有爱。此爱寻常也珍贵,是对人间万物的情感,由内而外流动着节律、觉悟和悲悯。我还在回想着那个晚上的气息和味道,还有在出租车上她给我看的一件东西,之前我搞不清楚有没有见过,真像一道已经不能难倒我的数学题! 地铁行驶了大半,到了一个换乘站,人渐渐多了起来,拥挤和嘈杂驱赶了我零散的回忆。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少见的号码,接通后,一个温暖的声音:立风,我是宗纬……我有些讶异,满脑子想象着自然、脱俗和节律的时候,刚好接到这样一个优雅脱俗之人的电话,而他的歌唱和风度里又有着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般的坚定、淡然和磊落。
“现在台北正下雨,所以我就想给朋友拨通电话……”挂断电话,我也快到家了,他好像把温暖、简静全部通过电话输送给了我,然而又是中虚寂寥、胸中不着一物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受,下了地铁脚步也变得轻快。他说台北下雨,我便想起易经里有遇雨乃吉,顷刻间我仿佛也得到了吉祥。忆起我们初相见,他从宝岛给我带来的牛轧糖的滋味。宗纬说最开始是偶然读到我在杂志上写的文章,里面有我对音乐与艺术的解读,仿佛遇到知心人,而后马上找到我的音乐来听,于是给我私信留言,期盼见面相谈。我看过《北京青年周刊》对他的专访,记者觉得好奇,两个可谓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怎么会成为朋友?说实话,最初我也想不到,一个如日中天的全民偶像,一个不合时宜的民谣歌者,怎么可能有所交集!而宗纬回答记者时说到的诸如“仰慕”、“热血沸腾”、“好像自己像个歌迷”等话语更是叫我汗颜不已。他希望我能为他写歌,以我的民谣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