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技艺是前卫的。这个老掉牙的艺名当然是他们有意取的。因为从他们懂事时开始,电视剧节目就一直在播放《水户黄门》(〖注〗水户黄门是水户藩主、曾官拜权中纳言的德川光国的别称,百年以来,其为改革社会而巡游日本各地的故事屡屡被改编为电影和电视剧)。”
“滑稽短剧的戏迷们呀,观看‘穴居人’的公演时,在与戏剧情节发展并不一致的地方却哄然大笑起来。”穴井说,“不过,这倒也说明戏剧中的陌生化处理产生了效果呀。”
把那一切整理成文字后,“穴居人”的成员花费不少时间对其进行讨论,充分确定了采访方向。这天上午的采访刚一开始,我便结合穴井将夫他们也已经读过草稿影印本的话题回答道:
“重新阅读草稿之前,我也没太重视古义在梦境中发挥的作用。你们探讨了将其改编为戏剧脚本的方向,明确了其中的意义。
“家母的俳句‘就如河水冲走般一去不还’这种说法中,在漫长岁月的苦心思考中简而再简的这一句……隐含着向儿子发出的询问,只要读到这一句的儿子即可明白。我把经常做的这个梦原样写入‘水死小说’起首部分,一直以来自己却并未过多思辨那一节中将夫所说的古义这个隐喻的意义,借助将要对你们进行的讲述,我本人想更清晰地弄清楚这个意义。
“我家那条舢板是军队使用过的报废品,是到父亲这里游玩的年轻军官带来的,我们称其为舢板,古义就乘上了父亲划向洪水中的这条舢板。
“这确实构成了我现在也还做着那个梦的梦境中的主要原型。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呢?细细想来,那是因为我把看到古义乘坐在父亲的舢板上当作实有之事记忆下来的缘故。那一切便转换为梦境中的内容而呈现出清晰的形态。这并不意味着我在梦境中看到现实里不曾发生过的事物却信以为真。当时,我赶上家父乘坐的舢板,在把舢板推入河水主流的同时自己也应该爬上船去,却在这过程的紧要关头失败了。这是现实中曾发生过的往事。不是在家父水死之际,更不是在家父水死的尸体被送到家里之际,我随即开始虚构出来的想象。说起这一切后,就像很久以前我诉说古义回到森林里去了时一样,家母并不搭理我的话,当时就是这么一回事。
“在那个草稿中,作为成年后的小说家,我重新写了那件事。我想告诉家母,那可是一桩非常重要的事件……却由于生性懦弱,将其整体都写成梦中记忆了(虽说事实上确实做过那个梦)。
“我继续讲述这件繁琐的事。成为梦之缘起的事件,作为事实是存在的。我记忆中的情景细节,全都扎根于现实之中。在这个国家战败那年夏天的一个深夜,森林里暴风雨肆虐,河里上涨的大水终于变成洪水。如果登上我家所在岩头的突出部,即使现在也能够俯视到那条河,只是那里筑起了漂亮的堤坝,与以往的河流毫无相似之处。就在那天深夜,父亲乘坐舢板沿河而下并死于水中。这就是事实的基础。
“家母本人只能把这个变故作为事实接受。那句俳句就建立在这个认知之上。如同‘就如河水冲走般一去不还’那句俳句所表述的那样,家父便成了河水冲走。在如此这般水死之后,翌日晌午过后,家父被从下游运回到家里来了。